“好了,道理我都明白。”
宋钰桐勾唇笑了笑,转眸看着他,目光关切:“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托王妃您的福,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裴云景面容诚恳,低声道谢,“想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在意我的性命,关心备至。”
“怎么,你家人对你不好么?”
她本是随口一问,却不想话音落下后,面前的男人脸色顿时暗下去,眼中也流露出名为难过的情绪。
心里泛起忐忑,宋钰桐轻声道:“嗯,我只是随便问问。”
“回王妃,我的父母已经去世了。”
她心弦微紧。
裴云景像是变了个人般,眼里满是压抑的悲伤,低声开口:“我幼时的时候生活还算平静,但是战事起后,父母不幸惨死,我便开始颠沛流离,直到现在。”
心知是自己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宋钰桐面露歉意:“抱歉,我不该多问。”
“没事,都过去了。”
裴云景淡淡一笑,但宋钰桐觉得,他这一抹笑,比黄连还要苦。
片刻的沉默之后,裴云景抬眸,看着她诚恳道:“王妃,敢问您身边,还缺不缺下人?”
“嗯?”宋钰桐微讶,挑眉看他,“你的意思是?”
“王妃,我孤身一人,已经无处可去,如果您身边缺下人的话,就请让我留下吧,我也正好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里满是恳切的光,配上那张英朗的面容,让人一时想不出拒绝的话。
宋钰桐怜他身世凄惨,见他这般诚恳,便应下来:“好,以后你便跟在我身边吧,日后我也会带你回京。”
闻言,裴云景起身复又跪下,重重地给她磕了个头:“裴纶多谢王妃垂怜!”
“行了,你身体还没好全,用不着行这样大的礼。”
宋钰桐亲自将他扶起来,唇边笑意温和:“这段时间你先把身子彻底养好,有事的话我会叫你。”
“好,属下定会尽忠。”
他站直道谢的模样竟有几分军中的铁血气息,宋钰桐并未多想,温声笑道:“时候不早了,你回去歇息吧。”
裴云景颔首,目送她转身离去,眼底的感激尽数退去,化作如夜的深邃暗沉。
薄唇微勾出个凉薄笑意,他轻哼,抬步离开。
掀开帐帘,见墨宇宸坐在桌前,宋钰桐面露惊讶,轻声问:“王爷不去休息,怎么过来了?”
“本王刚刚收到父皇书信,他说军中疫情缓解,幽渠那边也没有太大的动静,便要你我回京。”
宋钰桐垂眸细想,来边关有一个多月了,也是时候往回返,便问:“何时启程?”
“后日便动身。”
“知道了,明日我就收拾东西。”沉声应下后,想着还有一事,她斟酌语言后开口:“另外王爷,我看裴纶可怜,也无处可去,便收了他做下人。”
闻言,墨宇宸眸光骤然冷冽,盯着她看了半晌后冷笑一声:“你主意拿得倒是快,做完了才和本王说。”
眉头微挑,她淡淡反问:“只是收一个下人而已,也没多大事情吧,王爷何必不悦。”
“啧。”
一声冷嗤溢出唇边,他起身,快步往外走:“既然是下人,以后他做的事情跟步凌一样,不能有差别。”
宋钰桐颔首应了:“是。”
时间悠悠而过,转眼便到了后日。
这段时间两人在军中积攒了不少威望,走的时候三军列阵,气势勃发,只为给他二人送行。
“父亲,女儿这番回京,不知何时才能再与您相见,您在边境一定要保重。”
看着目光慈祥的宋天览,宋钰桐心头微酸,忍不住红了眼睛。
脸上满是怜爱,宋天览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髻,就像小时候磋磨她一般,声音温和:“为父记下了,你回京后也要照顾好自己。”
说着,他看向旁边的墨宇宸,目光中透出托付的意味:“王爷,我家钰桐便交给你了,请你好好待她。”
看着还依依不舍靠在宋天览怀中的小女子,墨宇宸眸光深深,认真应下:“本王会的,宋将军放心。”
再深的情意也阻止不了分离,一再和父亲告别后,宋钰桐方才坐上回程的马车,眼睛红得像兔子。
见她抿唇不语,墨宇宸沉吟片刻,轻声宽慰:“等战事结束,宋将军也就回京了,总有再相见之日。”
“我明白,多谢王爷。”
她声音还是闷闷的,墨宇宸哪懂一直哄人,见她神色淡淡,便闭了嘴。
挑开车帘,目光落在跟在车旁的裴云景身上,墨宇宸神色清冷了些。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看这人不顺眼,但是宋钰桐怜悯,他也无法多言。
车队在黄沙荒野中行进,在黄昏的时候抵达了驿站,一行人决定在此歇息。
驿丞名张发,见墨宇宸一行人模样尊贵,当即安排了上房,态度分外殷勤。
“步凌,你和裴纶去把马拴好,再喂些草料。”进房间之前墨宇宸淡淡吩咐。
闻言,步凌身子一顿,忍不住把同情的目光投向了裴云景。
这几匹马都是墨宇宸亲自所驯,就连他这个天天混在王爷身边的,去喂马有时候都被喷几下或者尥几个蹶子,更何况初来的裴纶了。
也不知道这人是哪里得罪了王爷,当差第一天就落得这个苦差事。
裴云景正帮忙拿东西到驿站里,闻言并未回话,神色淡然沉静,丝毫不觉这是个坑。
转眼入夜,长途跋涉一天,众人都疲累不堪,很快便进入梦乡。
睡得这样熟,自然也无人知道,有个身影如同灵猫般,偷偷潜入了驿卒的房中。
年轻的男人睡得正熟,丝毫不知自己床头站了个人,此刻正盯着他,眼里一片肃杀。
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没多犹豫,男人从腰间拔出匕首,狠狠捅进驿卒的咽喉,鲜血溅在他冷冽眉眼,越发显得可怖。
拔出匕首,男人轻哼了声,转身出去,转眼被夜幕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