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诗琪遥遥便望见墨宇宸搀扶着宋钰桐,她的视线骤然停在两人手臂相接之处,目光转瞬之间变得阴寒起来。
她紧紧捏着帕子,竭力维持着表面上的温婉柔静,但掌下力道之重显然昭示着她内心的波涛汹涌。
毫无预兆地,秦诗琪心中被恐慌侵占了大半。仅仅这一短暂时日就让他们彼此关系拉近至此,若是长久以往…
她的心骤然变得有些惶恐不安起来。
惜微原本正有些雀跃着瞧着动静,准备跟自家小姐一同上前迎接王爷,身侧却半晌无甚动静,她有些疑惑地顺着秦诗琪的视线看去,赫然惊觉。
“小姐……”
惜微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转头对上秦诗琪的目光,后者却朝她摇了摇头,示意惜微稍安勿躁。
秦诗琪竭力将内心的躁动的情绪安抚下来,换上一贯如常的姿态,带着些许笑意同惜微朝前行去。
“王爷。”
秦诗琪笑意盎然地朝墨宇宸招着手,后者将宋钰桐从车上搀扶下来,便自有翠芝看顾。
因而墨宇宸也就顺理成章地松开了握住宋钰桐的手,秦诗琪眼底不动声色地带了些微笑意,阴霾驱散了些许。
如此看来,情势倒不如自己先前预想那么糟糕,应当是杞人忧天了。
她再一粗略打量过宋钰桐,只见赫然是满身疲态,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一旁的翠芝都颇有些担忧地看着来。
墨宇宸应当是照顾病中之人,所以才这般厚待。秦诗琪倒也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因而终是略略放下了心中大石,转而满心欢喜地迎接起了墨宇宸。
“王爷,一路可还风顺吗?”
秦诗琪一脸关切地问道,倒也是源自内心,毫不作假。
见状墨宇宸也是颇宠溺地一笑,安抚道。“一切都好。京中最近无事罢?”
“自然也是一切都好。”秦诗琪故意用墨宇宸的原话来对答,惹得后者一阵发笑。
两人相谈甚欢,但三言两语之后,墨宇宸突然想起了些什么一般,回头看向宋钰桐问询道:“身子可有不适?“
宋钰桐虽是被墨宇宸搀扶着下马车的,但精神头倒还不错,只是身子骨有些发虚罢了,闻言自是摇了摇头道:“无碍。“
秦诗琪原本放下的戒心突的一下又高悬于心,不动声色地警惕着宋钰桐的动作,但显然宋钰桐并无其他意味,仅此一句后便再无交谈了。
但这一回,秦诗琪的怀疑却没再那么轻易地被打消了。灵光乍现一般,她唇角缓缓上扬,露出一抹和善的笑意,热切邀约道:“接风洗尘,也好去去一身病去。不如天香楼一聚?”
墨宇宸自然是无有异议的,但此时顾及到宋钰桐的身体,他还是开口道:“若是身体不适,便也不必勉强。”
宋钰桐略微沉吟了一下,还是并未推拒,而是颔首应下了这份邀约。如此笑面相邀,墨宇宸也欣然赴约,她一个做王妃的自然不好先行辞去,徒留王爷一人应邀,也着实扫主人兴致。
秦诗琪不出意料地勾了勾唇角,笑意愈发粲然。他竟然会出现邀约,便是独定送一层,不会拒绝他的邀请,所以才如此说。
留下随行的仆婢收拾行装,墨宇宸与宋钰桐并秦诗琪,三人一同前往到天香楼赴接风洗尘宴。
“王爷,你看这道菜怎样?”秦诗琪频频看向墨宇宸,并询问他的意见,墨宇宸却只点了一些简单清淡的菜肴。
秦诗琪有些纳闷地问他道:“这道天下极为经典,天香楼招牌菜品亦是很多,为何不点些招牌菜一试风味,而是这些家常小菜?”
墨宇宸笑了笑,言简意赅地道:“王妃大病初愈,不能试用过于油腻荤腥的食物,因而本王便寻了些简单菜品。”
就这一句话,让原本就十分忌惮宋钰桐的秦诗琪感到了莫大的威胁。
但她却仍保持着表面上的波澜不惊,点点头道,“王爷真是心疼王妃啊。”墨宇宸却并未像她意料中那般推拒,而是默认一般的淡然一笑,未置可否。
场面一时有些沉闷。秦诗琪也并未出言打破这份沉寂,她此时的内心也是波澜四起。她没有料到对他的调侃。墨宇宸竟然是一种默认的态度,就是从前从未有过的。
不多时,菜肴陆陆续续地上了,不负天香楼声誉,即便是那几道清淡的家常小菜,也能做出独特的风味。
秦诗琪热情地给墨宇宸夹了几道招牌菜,墨宇宸也并无拒绝,这让她心中一喜。
继而让秦诗琪始料未及的事骤然发生了,墨宇宸亦是一视同仁地给她与宋钰桐各夹了一道菜肴,中正平和,并无半点偏颇。
秦诗琪的笑意有一霎僵在了嘴角,她心中陡生一条毒计。她保持着面上和蔼的笑意,朝墨宇宸提议道:“有菜必有酒,王爷去挑几坛?”
墨宇宸也并无多想,颔首起身,跟随着酒楼老板的指引,前去地窖中选酒,来回驻留有半柱香的功夫。
而在这半柱香的时间之中,已经足够做许多事情。正如秦诗琪此时。
她仍旧端着一派温善的笑意,朝宋钰桐随口询问着这期间他们二人遇到的种种事端。而宋钰桐心中虽觉有些奇怪,但也并无设防,一五一十地娓娓道来。
就在这半炷香的功夫将走到尾末之时,秦诗琪毫无预兆地骤然起身,一脸焦急地惊道:“我的玉佩掉了!”
宋钰桐亦是一惊。先前因为秦诗琪的提议,他三人皆是独行,并无携带婢女或小厮前来,顺理成章地,宋钰桐忙上前察看。
秦诗琪赫然正在围栏边低头寻找着遗失的物什,神色焦急全然不似作假,宋钰桐虽然心有防备,到底卸下了半分提防。
“掉哪儿了还记得吗?”
宋钰桐在略显昏暗的烛光下偏头询问着秦诗琪,而后者此时眼中的光芒却让她心中一紧。
此刻两人几乎就在咫尺之间,秦诗琪低眉一笑,贴近着宋钰桐的半边身子陡然一斜,脚下一个踉跄,直直地便朝楼梯下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