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9、火葬(2)
大山里,熊熊烈火正在烧着,一种特殊的气味在山里飘着,好几十米外都闻得到。
火光四射中,正在燃烧着的尸体慢慢地‘坐’了起来。
一个兵丁看到了,吓得目瞪口呆。
另一个兵丁看到了,差一点尿裤子。
更多的人看到了,一声声惊呼。
这到底出现了什么。
‘坐’起来的‘人’,还在不停地往外喷射出金黄的火星,连周围的火苗也变成了金色。
“将军,这——”
龙威将军吴世琮也看到了这一幕。不由自主地拨出了身边的宝剑,两眼死死地盯住,看了好久。
突然,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把剑丢在一边,双膝跪地,一个劲地朝着火焰大拜,心里默默地念着:
“大周昭武皇帝、爷爷,罪过、罪过!并不是孙子等想对你这样,确实是没有办法,如果不这样,我们怎么也不能把你带回云南。如果你真的能理解,就请原谅我们的不忠不孝。”
其他的兵丁,看到大将军跪下了,没有一个敢不跪的。纷纷跟着龙威将军吴世琮一起,把头磕在地上,不敢抬起来,心里战战兢兢,不知会有什么祸事会发生。所以,只能一个个在心里祈祷:
祈祷平安,祈祷祸事不要落在自己头上。
火焰一直在燃烧,从火堆里不停地发出‘扑、扑、扑’的炸裂声,更是让每一个人的心跟着颤抖。
好一阵子,爆炸声少了,火势没那么激烈了,龙威将军吴世琮慢慢抬起头来。
火光中‘站立’的‘人影’不见了。
火苗,却集中在他‘站立’的地方。看来,刚才的祈祷和祷告起了作用,皇帝爷爷宽恕了我们。
他默默地双手合一,在心里又祈祷一遍。再看看周围,所有兵丁一个也不敢抬起头来,有的还在浑身颤抖。
“好,大家起来吧,没事了。”
听到将军在说话,大家才把头抬起来;而有的,根本就不敢动,或者说是已经瘫软在地上动不了了。
“将军,真的没事了?”
“真没事了!”
说着,踢了一脚跪在他身边的吴畏、吴惧。
两副将慢慢把头抬起,带着余悸慢慢朝火堆中看。果然,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团更加凶猛的火焰和一声声炸裂。
好多兵丁抬起头来,却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并不停地擦抹着自己脸上的冷汗:
“将军,刚才那到底是什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龙威将军吴世琮也解释不清刚才发生的事。
(其实,自然烧焦的尸体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觉得应该是自己刚才虔诚的祷告以及对‘爷爷’的告白起了作用。
不过,奇怪的事总算是过去了。
火堆慢慢地变成一堆红色木碳,以及白色的灰烬,而大部分还在燃烧着的火苗都集中在尸体上。甚至感觉到那一处的火焰燃烧得更厉害。
为了安慰大家,吴世琮不得不对刚才的事件作个解释:
“没什么,也许是有些事情,他还要向我们交代,没事了,刚才我都跟他解释清楚了。”
兵丁们将信将疑,大将军还有这一套,还能和死去的人进行交流?!
这更让所有的兵丁崇拜了。
所有兵丁,从此又高看了龙威大将军一眼。
‘物体’还在燃烧,可周围的柴禾却有些少。吴世琮叫兵丁们从旁边树林里又找些回来,堆在‘物体’旁边,好让它燃烧得更快些。
柴禾堆着又烧了好久,看看所有的东西都将燃烧殆尽,大将军带着大家慢慢地朝火堆靠近,默默祈祷。
“现在,我不得不告诉你们。可能你们也知道这里烧的是什么。”
兵丁们点点头。
这样烧的,不是人的尸体还能是什么。
“可是,你们只知道烧的是人,知道他到底是谁吗?”
兵丁们摇了摇头,他们知道,这可能是龙威将军什么重要人物,可是真不知道是谁。
“那我现在告诉你们,这,是我们大周的昭武皇帝,也就是我的皇上爷爷。”
听到这里烧的是大周皇帝,兵丁一下子吓得一个个颤抖着急忙往地下跪。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今天终于说出了压抑在心中的话,龙威将军吴世琮感到一阵轻松。同时,也有一阵凄凉和酸楚。
想不到一代叱咤风云的山海关守将、威镇一方的平西王、衡阳称帝的大周昭武皇帝,如今却落得这样下场。甚至他的死,几个月后都没人知道。
如今又要跋涉千里,秘密地运回云南。
这份罪,活着的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死了的人。难免会出现刚才火焰中的一幕。他是在对自己的死感到不公,是在不满和愤怒。
他轻轻地拉起身边的兵丁:
“好好好,大家都起来吧,今天,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皇上会理解和原谅我们的。”
虽将军是这么说,可是,所有的兵丁,哪有敢起来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皇上被拉到这荒山野岭,被火烧掉;而且烧掉自己皇上的就是自己,这不是比诛灭九族还要大得多的罪吗。
没有皇上的赦免,谁敢起来。
龙威将军吴世琮理解大家的想法。他又一次双膝跪地,默默祈祷:
“我都把你们犯的罪告诉皇上了,他同意赦免你们,这一路上还要仰仗你们的辛苦和保护。大家快起来,谢过皇上吧。”
兵丁惴惴不安地站起来,对着火堆的余烬虔诚地拜了三拜。
看看前面的灰烬已过。
“情况紧急,我们抓紧时间,带着‘皇上’上路吧。”
可是,喊过以后,周围的兵丁没有一个人敢动。
这谁敢动啊。
以前,不知道‘大木箱子’里装的是什么。现在,身前,哪怕是一堆烧过的灰烬,它也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吴世琮见大家没动,亲自上前,解开自己贴身的衣服,用剑割下一片来,认真地铺在灰烬前,跪在地上对着灰烬磕了三个头,才慢慢地支撑起自己的身子,用手一抔一抔把地上的骨灰往布片上放。
这过程中,他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周围的兵丁看到,也感动得流了泪,有的甚至嘤嘤地哭出声来。
虔诚地完成了这一切,龙威将军带着所有兵丁,带着身边最沉重的一份寄托,继续上路——
就在他们走出大山后的第三天,一飞马来报,广西告急,好多城池被清兵包围,梧州等几座城已被清军攻陷。
广西告急!
对于直接镇守广西的龙威大将军,那可是天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