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0、乡野行踪（1）

看到了谷口，就如生命里看到了亮光，看到了希望。

好几天的艰难跋涉，如果不是那一颗必胜的信念，吴世琮不敢相信，自己还能够爬出来。

可是，爬出来了又能怎样。

他第一个关心的，就是清军。如果就在附近有一支清军，或者是专门针对他而布下的军队，那此时的他，全身伤痛，精神疲惫，手无寸铁，拿住他，就如摛住一只小鸡一样容易。

还有，自己这一次的全军覆没又还留下什么；

灵渠、梧州、南宁，甚至衡阳的情况又怎样。中了清军的这次埋伏，是偶然的巧合，还是清军早有预谋，是单纯的只是针对他吴世琮的一次伏击，还是针对整个广西，甚至衡阳。

这一天接近傍晚，当最后一丝残阳还挂在天边时，吴世琮终于走出山谷。

好几天来，一直在阴暗潮湿的谷中，这一下子感觉到眼前一片豁然开朗，他还稍稍有些不适应。转过谷口，他看到了农田，看到了炊烟，也看到了晚归的农人。这让他第一次觉得，连看到人都是那么的高兴。

可是，他再看看自己，摔下悬崖，突遇暴雨山洪，一路跋涉。现在的龙威大将军早已经是面目全非了。他在想就他这狼狈像，不要说是遇上清兵，就算是遇上百姓，人家也都会把他当成贼来抓的。

为了更好的隐藏自己，特别是遇到清兵，更是不能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也许现在，清军正在四处的寻找自己的下落。

马没有了，长枪也没有了，现在身边只剩下一把剑，这是目前他唯一可以用来防身的武器。身上的这身盔甲，早已经东歪西扭，甲片残缺。可是，就算是这身残甲，也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军人。

吴世琮趁着还没有走出去，他不能再以现在的身份出现在任何人面前，哪怕是老百姓。

他把身上的盔甲解了下来，抛在在路边的草丛里，只穿了身上单薄的衣服，把自己打扮成一个云游武士，腰挎宝剑，尽量掩拭着自己身上的伤，伴着残阳，向着最近的村庄走去。

“这位大娘，我可以在你这讨一碗水喝吗？”

在最后一点残阳消失在西边时，吴世琮终于走到了最近一个村寨一户已经冒了炊烟的人家，敲了敲门，对一个迎出来的大娘说。

大娘看着他那有些魁伟粗壮的身材，还有配在身边的宝剑，却又穿着一身单薄的文人模样的衣服，还真看不出他是什么样的人，有些迟疑而不敢答应。

“你这是？”

“大娘，我是一外云游的武人，错过了地方，想从你这讨口水喝，如果方便的话，我想从你这买一碗饭，还有住宿。”

吴世琮虽然长得高大粗壮，可这番话说得还有几分文人气质。大娘上上下下看了几遍，也不像坏人，就放了他进去。

“那你进来吧。”

这是一间不大的小矮房，除了大娘，屋里还有一大爷。

吴世琮走进屋里，大爷给他送过来一张小木凳，然后送过来一碗水。

吴世琮接过，凑到嘴边，咕噜咕噜就喝了起来。直到一口气把一大碗水完全喝干。

“大爷，你家就你们两老人了吗？”

“啊，有孩子，前两年，被抓去当兵去了。请问壮士，你——”

大爷惊异的目光把吴世琮上下打量着。

“啊，我就是一个过路的闲人，错过了时间，所以——”

大爷看了看他身上带着的宝剑，有些惊疑，但也不敢说什么。

“这位大哥，我们这也不是什么客店，没有准备其他的吃的住的，如果你饿，我们就随便整些我们吃的东西给你，住宿，就只能住我们儿子原来住的房间了。”

大娘走到吴世琮身边，对他说。

“没事，大娘，有点吃的就行。住的，只要住得下就可以。”

“哦、哦，那我们现在就去给你整，现在。”

看来，两老人看着吴世琮，还是有几分惧怕。

没过多久，大娘就把饭菜端到吴世琮的面前，远远地看着他吃，却不敢靠近。

“大爷大娘，你们吃过了吗？如果没有，就过来一起吃。”

“啊啊啊，我们吃过了，就在你刚刚来之前吃过了。”

这是吴世琮好几天来，第一次看到饭菜，还没等两老人有任何反应，他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就吃了起来。三下五除二，没一会功夫，就已经是碟干盘净，连旁边那一大锅饭也吃得精光。

“壮士，对不起，我们是不是煮少了？要不？”

“啊啊啊，不不不，大爷大娘，是我吃得太快了，已经够了、够了。”

说完，吴世琮用手抹了抹嘴，打了一个‘咯’。然后伸手进自己的腰间，好不容易摸出一点碎银来。

“大爷大娘，我还有这些钱，今天连吃饭带住宿大概多少钱，我这些钱够了没，如果不够，我再——”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大爷大娘赶紧走过来，双手捂住吴世琮的手说：

“不不不，壮士，我们不是开客店的，你是路过，我们做一餐饭给你吃是应该的，我们不收钱，不收钱的。”

“大爷大娘，我知道，你们不收钱，我怎么好再叫你俩给我做饭，怎么好再住在大爷大娘家，我知道你们不是为了钱才给我做饭的，但是，这饭钱，我还是要给的。”

吴世琮一再地劝，两老人一再地推辞，最后，还是在吴世琮的努力下，两老人才战战兢兢地把碎银收下了一些。

收下碎银，大娘又给吴世琮端来的洗脸洗脚水。

由于吴世琮的特殊身份，他不便向两老人说些什么，而两老人，看着他那可疑的样子，也不敢多问，大家拘谨地把该做的事做完，没有太多有话，大爷就把吴世琮送进了刚才大娘说的，他儿子的房间。

这间房间不大，除了门，进了房间，吴世琮几乎都还要小心上面碰了头。大爷掌着一小油灯，把他带了进来，嘱咐了几句就出去了。

吴世琮送走了大爷，把门关上，然后才在房间四周看了起来。

大爷有一个儿子，几年前被抓去当兵了。

他到底当的什么兵？清兵？还是大周的兵？

吴世琮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份，当然不好意思问得太多，可是，这房间里的一切，又让他有几分不自在。

看来，还是得早些离开这里的好。要不，稍稍休息，半夜就得离开。

可是，就在他打开自己身上那些伤口来准备处理时，一个人却闯了进来。

“你是谁？”

“你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