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7、出宫（1）

小太监南方走了，可是，留给建宁公主的问题却不好解决。

吴世琮三人行刺康熙皇帝，建宁公主是真不知道。在她的心里，她确实想为自己的丈夫——大周朝太子、以及自己的儿子霖儿出这口恶气。可是，杀害她的夫君及儿子的，恰恰又是她的家族、大清皇族，当今皇上。

上一次，吴世琮三人在京城行刺皇帝，就已经引起了康熙皇帝的怀疑。她这个反贼的‘家人’，虽然已经被囚禁起来。可是，只要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她的家族就不得不想起她来。

是不是她参与的谋划，是不是她指使人干的。这些，都让大清朝及康熙皇帝有一万个理由相信，这事与她有关。

现在，康熙皇帝五台山遇到刺客，虽然没能把他怎么样，可是，有人想杀死他，已经是事实。关键是，在众目暌暌下，在众多大内‘高手’及五台山僧人的合围下，竟然让三名刺客给逃了。这让康熙气得连杀了两位名护卫将官。

回到京城，更是下了圣旨，在全国范围捉拿、拘捕三名刺客。

建宁公主怎么也想不到，这事，最开始却是由刚刚进入宫主没多久的小太监南方引起的。

她在默默地为这个孩子感到惊叹。

这可不是小事，如果这事真要在宫中被康熙皇帝查出来，那是要杀头的，甚至五马分尸、剁成肉浆、诛灭九族。

而更让她担心的是，吴世琮三人行刺了康熙皇帝后，竟然还往京城里跑。还要回到康熙的眼皮底下。难道他们就不怕康熙皇帝真的有一天把他们认出来，把他们抓起来，用牙把他们撕得粉碎。

其实，小太监南方担心的也是这一点，所以，他才急切地跑来找建宁公主。

可是，公主又能怎么办。至今，她还是一个被软禁之人。这事，她不参与尚且被怀疑三分。要是她真参与了，她也逃不过康熙的追杀。更何况，以她目前的软禁之身，别说是在她的身边本就耳目众多，就算是没有人盯着她，她要想出去也艰难。

可是，这事，她还不能不办。

如果不办，她怎么对得起小南方对她的信任；如果不办，怎么对得起小南方那可怜又可爱的样子。

太阳有些冷冷地挨到西边的天边，把近处的几棵树尖都涂成了血色。风，也开始起了，从公主的瘦弱的身边吹过，让她感到有一丝寒颤。

家庙里微弱的油灯被小道姑拨亮了一些。从室内照出来，照到公主的脸上，显得有些白而无血。

她轻轻地咳嗽两声。

“公主，你该回屋歇息了。”

听到咳嗽声，小道姑从室内走出来。把一件披风披在了公主身上。公主用手轻轻扯过披风的一角，看着小道姑道：

“你还是叫我了却师姑吧。”

“师姑——”

小道姑，是从公主被软禁的时候就来到这里的，也是康熙派给她唯一一个佣人。

小道姑，本是进宫的一个宫女，只因一次不小心得罪了宫中的老宫女们，被巫告了。最后，被送到了家庙里，服侍被囚禁的建宁公主。

其实，小道姑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几经辗转，最后卖入宫中。

一来二去，公主和这个小道姑倒是成了同命相怜的两个苦命人。所以，她对公主特别关心，公主也对身边这个女孩有了依赖和信任。

“师姑，刚才，我看见南方来过了，他好久没来了，这次怎么一来就又走了，怎么不再多待一会呢。”

其实，小道姑也看出了公主对南方的依恋，就像公主对于她的依赖一样，有时甚至更甚一些。

“他走了，太子那边离不开他，来久了，怕太子那边有事，所以……”

公主当然不想把南方来的真实情况告诉小道姑。只得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敷衍着。

小道姑轻轻扶起公主，朝着室内走去。其实，她知道公主心里有事，只是，公主不想说，她肯定也不敢问。那或许是她不该打听的秘密。

两人走过殿前，微弱的油灯轻轻偏了一下。那本《道德经》，还翻在刚才南方未来之前公主看过的地方。只是无意的风，把它翻了几页，然后，又慢慢地翻了回来。

房间，还和南方走时一样的零乱。公主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整理这些。她的内心，也许比这屋子还更加的零乱，她都没心思‘整理’出来。更何况这只是一个供人暂时栖身的地方。

小道姑就住在公主房间的后面，每天都会过来帮公主整理一次。可是，自从南方进宫后，公主对于她的要求也更少了，就算是小道姑哪天没过来帮公主整理被褥等，有时公主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

今天，由于最近公主的精神确实不太好，所以，中午就多睏了一会，起来后，就径直来到门口的折桥旁边坐着发呆。然后，就似梦非梦地看到南方从折桥上走过来。

小道姑，在公主午睡的时候过来看了一次，看见公主还没有醒来，就自己到后面去干其他的事去了。等她捉摸着该回来侍候公主起床时，就看到公主已经和南方在外面了。

她估摸着南方和公主有事，所以，她就没有再过来。等到公主带着南方进了公主的房间，小道姑更是不好过来，所以，直到南方走远——

现在，她扶着公主进了房间，扶着公主在零乱的椅子上坐下，然后给公主倒了一杯茶，轻轻地放在前面的小书桌上，然后，默默地转过身去，帮公主整理起床上的一切。

公主看着她那还有些单薄的背影，又咳了两声，然后，还是把小道姑给叫住了。

“小妮，你还是停下吧，我找你说个事。”

公主一直就这样叫小道姑，可是，她真正的名字是什么，别说公主，就是小道姑自己也不知道。

“师姑，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小道姑说着，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仍然在继续干着。

“没事，这不马上就要天黑了，就要睡觉了，还整理它干嘛。你还是停下吧。”

小道姑听到今天公主这么坚持，就把手中的活停了下来，转过身来，道：

“师姑，您真的有事？”

公主看着小道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决定说了出来：

“小妮，我想让你帮我出宫一趟。”

“出宫？！”

“嗯，出宫！去郊外，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