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说的就是此刻的季卿了。

被贺章笑得有些恼怒，她一时没忍住，趁着贺章偏头看她的时候，抬头直接就拧在了贺章的耳朵上。

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可别提有多自然多顺畅了。

不过，真的拧住了贺章的耳朵之后，季卿却是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办了。

过了好一会儿，季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力持镇定，道：“我就是想看看你的耳朵有没有发热……”

这话说的，她自己都有些不信。

贺章却像是没听出她这话有什么不对一般，点了点头，用着正严肃不过的态度与季卿讨论：“如意，我的耳朵你也摸过了……”

季卿瞪他一眼。

这人怎么说话的，说的好像她是故意占他便宜一样！

贺章继续道：“如意，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说法，据说川蜀一带将怕媳妇的男子称作是‘粑耳朵’，意思也就是耳根软，你方才摸过了我的耳朵，你觉得我以后会不会是个‘耙耳朵’？”

话说完，贺章静静凝视着季卿，只是这样的眼神就足以让这马车里的气氛变得暧昧起来了。

季卿有些不自在。

这话，让她怎么接好？

贺章见状，又不由得笑出声来：“如意，别看我在外面还算是有几分脸面，但真要是在家里，在你的面前做个‘耙耳朵’其实也不错，你不用有任何的负担，按着你的心意说也就行了。”

季卿再瞪他一眼，“那按着我看，你以后就会是个不折不扣的耙耳朵，得被你……”

她本想说“你媳妇”的，但话到了嘴边，又临时变了个说法。

“就得被我管得死死的！”她道。

话说完，季卿就觉得脸上有些发热。

虽然这段时间以来，她和贺章之间的关系直线升温，两人心里其实早就有了默契，只不过没有明着捅破那层窗户纸而已，但这样大胆的话，她也确实是第一次说出口。

不过……

在最初的难为情之后，季卿很快就又觉得，说出这种类似于宣示所有权的话，那感觉……

其实也挺好的。

季卿甚至觉得心里狠狠松了口气，似乎自这句话之后，她便将从前那所有的，只能将心思压在心底深处，半点不敢往外表露的酸楚彻底自心里拔除，整个人都跟着变得明朗了些。

同时，季卿的心里也有些隐隐的窃喜。

就好像，在这句话之后，她就真正的拥有了贺章一样。

心里这样想着，季卿不由得看向贺章。

她不知道的是，因为心中的想法，她这时看过来的眼神既娇且媚，尤其是对于贺章来说，无疑是有着绝对的吸引力的。

贺章原本放在右侧膝盖上的手轻轻握成了拳头，再缓缓松开，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微微低头，哑声道：“如意……”

他原是想让季卿不要再这样看他的。

可巧的是，正在这时，似是路上有个坑，马车就这样辗过去，发出“咣当”一声响的同时，坐在马车里的季卿里的季卿一个没坐稳，身子猛地朝着贺章那里扑了过去。

这样一来，就让贺章的唇正正好的印在了季卿白皙的额头上。

季卿：……

贺章：……

意外来得如此突然，季卿和贺章一时之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两人虽然相识十年，而且还彼此有意，但他们之间最为亲密的动作，也就是上次的那个拥抱而已了，这乍然就有了这样的进展，实在是让两人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好了。

等到意识到他们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姿势都忘了分开，季卿和贺章连忙坐直了身子。

“咳！”

“咳！”

两人不由得同时轻咳出声。

原本轻咳一声是为了让自己和对方不那么尴尬的，没想到连这轻咳声都又撞在了一起，这让两人觉得意外的同时，又有些好笑。

然后，两人对视一眼，待相视一笑之后，那点尴尬也就完全消失了。

贺章伸出手，虚虚在季卿的肩头环了一下，很快又收回手，“如意，我觉得我现在比你更希望季老夫人和伯母他们快些回京……”

这话季卿可不信。

那是她的亲人，是她阔别了十年一直牵挂在心的亲人，没有人比她更期待他们回京，这一点，季卿万分肯定。

贺章无奈：“他们要是不回来，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成亲啊？”

季卿瞪了贺章一眼，唇边却是不由自主的就带了笑意。

贺章见状，轻叹一声，问道：“如意，你还记得我今年多少岁了吧？”

季卿点头。

她当然记得啊！

贺章比她年长四岁，今年二十有八。

贺章有些幽怨，“是啊，我都二十八了……”

二十八岁了还没娶媳妇，数遍京城，便是那些穷苦出身的百姓，都不一定能有他惨啊！

更何况，他是媳妇就在身边，偏偏还只能忍着，要说惨，谁能有他惨？

虽然贺章很幽怨，虽然他看着也确实有些可怜兮兮的，但季卿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出息！”她啐道。

贺章自怨自艾：“是啊，都二十八了都没娶到媳妇，确实是没出息……”

季卿见状，嗔了他一眼：“顶多也就是几个月了……”

声音越说越小。

听到她这话，贺章这才又重新笑了起来。

他已经开始琢磨起他们的婚期了：“老夫人和伯母他们大概还需要月余就能回京了，去了岭南十年，他们回来总也得好好休整一番，嗯，休整个一个月也差不多了，到时候咱们的婚期就该提上日程了，趁着今年年底还有几个好日子，到时候得向老夫人和伯母提一提，看看能不能将婚期就定在今年之内……”

前面的话倒还算语气平和，但越往后说，就越显得迫不及待。

季卿最开始时其实是觉得有些好笑的，京城许多朝官都对贺章既敬且畏，若是让那些人看到贺章这样的一面，他们只怕得惊掉下巴吧？

但听到后来，心里的好笑渐渐敛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感动。

毕竟，她能听得出来，贺章在说到这些的时候，他的语气之中是带着憧憬的，他是真的在一点点规划他们的未来。

与她，与他，都有关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