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季卿摇头，陆嫣的面上又有着怒色闪过。

就如季卿并不能理解陆嫣的想法一样，陆嫣显然也不认同季卿的想法，她觉得季卿现在这样的表现就是在故意折辱于她。

目光阴沉地看着季卿，陆嫣道：“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当初要死要活的嫁给宁浩，有些不可理喻？”

季卿扬了扬眉。

还真是。

先帝当初虽然将季太傅的案子办成了铁案，又以着最快的速度斩了季太傅以及儿孙，但显然先帝也知道自己此举是有些理亏的，所以季家的姻亲，以及从前与季家交好的那些人，在季家的事之后都并没有受到什么牵连。

季家出事的那一年，陆嫣也一样是十四岁，可她嫁给宁浩却是在二十岁那一年，这中间的六年时间，陆家人也不是没有帮着陆嫣物色过夫婿的人选，甚至其中还有一些年轻有为的后生，可不管陆家人看中的是谁，在与陆嫣通气的时候，陆嫣总会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推托。

这一推，就推到了陆嫣二十岁，成了一个老姑娘。

对此，陆家上下没有人能理解。

他们都觉得，陆嫣这是自己作的。

陆家书香传家，陆家人给陆嫣物色的那些年轻有为的后生，后来在科举上都有了不错的成绩，陆嫣若是当初就选择嫁给其中一人，将来总是不会错的。

可偏偏，陆嫣当初就跟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样，怎么都不肯点头。

久而久之的，可不就让陆家人心冷了么？

那时候陆斌外放，替陆嫣作这些打算的是陆亭和王氏夫妇，两人只是伯父与伯母，又不是陆嫣的爹娘，这样细细替她打算，却是被她这样全然否定，又哪里能不心冷？

陆嫣的婚事，也就是这样蹉跎了下来的。

直到陆嫣二十岁那年，宁浩上门提亲。

“我会嫁给宁浩，经历后来的这一切，也都是因为你！”陆嫣恨恨地看着季卿。

季卿莫名其妙。

“你怕是失心疯了吧？”季卿拧着眉，“你嫁给宁浩的时候，我可是远在岭南呢，能碍着你什么事？”

陆嫣冷笑一声：“你真的在岭南吗？”

季卿不语。

不管她在不在岭南，话总是要这样说的。

陆嫣倒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多作纠缠，她随即道：“我到季家的第一年的冬天落水了，这件事你还记得吧？”

季卿想了想，点了点头。

她确实还记得。

陆嫣是夏末初秋来到季家的，那一年的冬天格外的严寒，才入冬不久就接连下了好几场大雪，就连季家花园里的池塘都被冻严实了，透过冰面时不时的还能看到下面有鱼在游动。

这个池塘是用来养鱼的，并不大，里面养的鱼还多是漂亮的红鲤，那鲜亮的红色透过冰层更是显得极为夺目。

陆家没有养鱼，陆嫣之前自然也就没见过这样的情景，所以在试探了一下，发现冰结得足够厚之后，便好奇地跑到了池塘中间看鱼。

不仅她自己看，她还将季卿也拉着一起。

季卿当时觉得有些不妥，冰面虽然还算厚实，但两个人就这样站在冰面上还是有些危险的，万一冰面碎裂开来，她们落到冰寒刺骨的池塘里，在短时间内被活活冻死都有可能。

所以季卿拉着陆嫣就想离开。

可陆嫣那时看得正觉有趣呢，哪里愿意走啊，两人拉扯之间，那冰面竟然真的就从陆嫣的脚下裂开了，猝不及防之下，陆嫣就这样落入了水中。

那可是寒冬腊月，在连池塘都结冻的天气里落入水中，陆嫣当时会有多冷也就可想而知了。

季卿并不会水，就算她会水，她也是不敢跳进水里去救人的。

那是冬日，季卿和陆嫣都穿着厚重的冬衣，冬衣湿水之后更是如石头一样沉重，只有十一岁的季卿又如何可能把陆嫣救出来呢？

因为两人来花园里是把丫鬟们打发了下去的，季卿焦急之下，都没来得及与陆嫣说一句话，就匆匆转身去叫人了。

虽然季卿很快就叫来了人，也将陆嫣救了起来，但陆嫣这次落水仍是受了大罪，不仅后来大病一场，后来的整个冬天精神都不怎么好，直到来年入秋了才渐渐好了起来。

这件事是季卿从小到大遇到的极少的极为惊险的事，她自然印象深刻。

不过……

陆嫣先是说她会嫁给宁浩都是因为自己，接着就提起了她当初落水之事，但这两件事又能有什么关联？

“你以为这两年事没有关联？”陆嫣冷笑一声，“若不是这件事，我又岂会嫁给宁浩？”

陆嫣还记得，当初她落水被救起来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陆氏每次见着她总是一脸的怜爱。

对此，陆嫣自然是极为高兴的。

最开始时，陆嫣只以为这是陆氏这个做姑母的对她的疼爱与怜惜，直到某一日，她午睡醒得比平日早了一些，却是无意之中听到了门口的两名丫鬟在低声说话。

“她们说什么了？”季卿有些好奇。

陆嫣的表情却是有些古怪，又有愤怒又有些后悔的样子。

那两名丫鬟说，陆嫣在这大冬天的落了水，受了这么重的寒气，只怕将来于子嗣上会有妨碍，就算陆氏已经请了大夫好生为她调养，也不一定能调养得过来。

听到这里，季卿惊得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你……”季卿一言难尽地看着陆嫣，“你就信了？”

季卿想起来，当初陆嫣落水之后，有一日季卿和陆氏去看她的时候，她确实问起了此事，陆氏当时有些吃惊，但很快就安慰她说没有这回事，落水之事并不会对她的将来造成任何不好的影响。

陆嫣听了这话，后面倒也再没问过这个问题了。

不管是季卿还是陆氏，都以为陆嫣这是打消了心里的疑虑，却没想到，她不是打消了疑虑，只是将这件事放在了心底，只不过再没有提起而已。

“所以，你不仅不信母亲的话，还以为这是母亲这是在糊弄你？”季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