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初二，来季家拜访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

季太傅为官之时都是本着与人为善的态度，为官几十载，季太傅帮过的、交好的人可是不少，前面这些年因为季太傅离世，以及季家人去了岭南，关系自然也就断了，而现在季家人回来了，季太傅的故旧自然也该上门拜访。

当然，也有许多原本与季家并无太多交情的人也递了拜帖。

至于原因嘛……

季家现在虽然眼瞅着是败落了，但季家还有贺章这个女婿在，谁能肯定，过个几年，季家会不会又重新起来呢？

对于从前的故交，季家人自然是热情接待了。

不过，对于那些冲着贺章才登门拜访的，季家众人却是婉拒了。

但即使是这样，大年初三到初八这几日，季家每日的访客仍是不断，直到过了初八，前来拜访的人才算是少了。

人一少，季家众人这才有了闲功夫坐到一起闲聊。

“今年的上元节还有灯会吗？”季婉问。

她还记得，当初在京城的时候，每到上元节时，京城里都是会举办灯会的，他们这些小辈在上元之前就在想着要如何才能让家中长辈放他们去逛灯会，为此可也没少闹笑话呢。

在岭南的十年里，季婉对于上元灯会也是有些怀念的，如今既然回京了，当然想再去看看。

季卿想了想，道：“上元办灯会是京中的惯例，而且还是宫里使了人办的，既然没听说有什么变动，想来今年的上元灯会也不会有例外。”

在大安朝，上元灯会向来是皇室与民同乐的代表，只要宫里不发话，想来是不会有变故的。

季婉笑道：“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决定了，到时候要与程年一起去看灯会，与程年一起走走自己年少时曾经走过的地方，只是这样想想，便觉得很是有趣呢。

刘氏听季卿几人说起上元灯会，便笑道：“到灯会时，你们都去看灯会，你们的小的时候可没少埋怨家中大人在上元这一日拘着你们不让你们出门吧？”

想起那时，刘氏和陆氏李氏三人都不由得笑了。

季卿几人也相视一笑。

小的时候确实会埋怨，但现在想想，当然不可能再有什么埋怨了。

上元灯会可以说是京城最热闹的场合了，灯会确实热闹，也确实有趣，可同样的，因为人多，鱼龙混杂之下，每年的上元灯会上总是免不了丢几个孩子，其中甚至还有做足了准备才出行的权贵之家的孩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季家的大人们会在上元这一日拘着晚辈不让他们出门，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说起来，除了年纪最小的季睿之外，季卿几人最少也在京城待了十年，但上元灯会，他们顶多也就看过一两次。

当然了，现在就连年纪最小的季睿都已经有十五岁了，倒是再不怕会遇着拐子，又是离开十年才回京，想去看看灯会，刘氏三人自然不会再拦着，顶多也就是多带几名护卫便是了。

季卿等人倒是没想到，他们上午才在讨论着关于上元灯会的事，下午就得到了关于灯会的消息。

消息自然是从贺章那里传来的。

大年初九贺章原本该是休息的，可隆泰帝相召，他仍马不停蹄地入了宫。

后来从宫里出来，他就径直去了季家。

“皇上额外又拨了一笔银子用来筹办上元灯会？还特意请了手艺好的老匠人做花灯？”听到贺章这样说，季卿有些惊讶。

季婉则有些不解，“长姐，这有什么不对吗？”

季卿还没来得及回答，季朗就道：“二姐，这确实有些不寻常，皇上登基这四年都奉行节俭，就连皇上和太后也缩减了大部分的开支用度，上行下效之下，京城节俭之风尤甚，而这几年的上元灯会，虽然也热闹，但宫里拨出来的银子却并不多，剩下的许多银子还是京中商贾自行筹措的，所以皇上今年突然额外拨了银子筹办灯会，这就显得有些不同寻常了。”

季朗读书十几年，却也不是死读书。

他立志将来要走仕途，而死读书的人，在仕途上是不可能走得长远的。

在岭南的时候，季朗不仅要读书，还要尽可能的多做些事，为家人减轻负担，当然也就没有时间做别的，可回到京城之后，他却没少四处走动观察。

会知道这些，也就不奇怪了。

季卿听到这里，看向季朗时，眼里便也多了些赞许。

她是从贺章那里听过了隆泰帝登基时发生的事，所以才知道为何隆泰帝登基之后就推行节俭之风，可季朗这十年来一直都在岭南，并没有机会去了解这些，仅凭着回京这段时间自己的摸索，就能发现不寻常之处，这就有些难得了。

当然，隆泰帝突然拨银子筹办灯会的事，也让季卿有些惊讶。

按着贺章所说，这几年国库空虚，并没有多余的银子，隆泰帝这个帝王无奈之下也过起了精打细算的日子，平时更是绝不会为了无关紧要之事多花一分银子，而上元灯会，虽然早已形成惯例，但在隆泰帝的眼里，显然也被归纳到了无关紧要的事之中。

那么，现在突然拨银子……

季卿的心头一动。

她可没忘了，之前贺章与她说过的，国库空虚的由来，那是因为华氏和端王在隆泰帝登基之前就把国库的现银给搬空了，如此，隆泰帝登基之后才不得不缩减开支。

但隆泰帝毕竟是一国之君，就算不会骄奢淫逸，但身为帝王，总是为了银子而精打细算也未免太寒碜了些，没银子那是没办法，若是有银子，隆泰帝又怎么可能愿意再过之前的日子？

那也就是说……

现在隆泰帝手里不缺银子了？

海禁的事虽然已经下了旨，但因为过年，一切都还未来得及施行，自然也不可能从沿海一带的富商手里拿到大笔现银，这样的话，银子又是从何而来的？

莫名的，季卿就想到了华氏和端王藏匿的那大笔的现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