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第二天倒也给秦慕州拿了几个豆腐衣包着的糍粑让乔以耀送过去:“你自己说要给你秦哥送的,你自己去送。”
乔以耀:“?”
“干嘛?”乔初染不满。
“就觉得你对秦哥,也比对我这个亲弟弟还好。”
乔初染:“……”
她摸了摸鼻子,莫名心虚,那能一样么?
人家将来可能是你姐夫呢小伙子。
不过乔以耀最后还是任命地去送了。
快要过年了,乔家也忙碌,乔初染也不方便去镇上,再说她不会开摩托车,只能让乔以耀去送,陈梅知道了之后,还意外了一下,“小秦不回家过年啊?”
乔初染解释说他要留在镇上值班。
陈梅反倒说乔初染不懂事了:“这一个人无亲无故的,也是怪可怜的,你也是,知道了怎么才送点糍粑过去,怎么也得送点腊肠腊肉过去,听说咱们南方的腊肉腊肠跟北方的不一样呢,也让小秦尝尝鲜,他帮你这么多,你也太不周到了。”
乔初染:“……”
阿耀说的没错,老妈都要将秦慕州当亲儿子了。
不过亲儿子是当不成了,要不还是考虑考虑,亲女婿?
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乔大伯和乔小叔等都从县城回来过年了。
乔大伯的妻子娘家是五溪镇镇上的人,如今也在县城工作,两人生了个儿子,名叫乔以晖,年纪只比乔初染小半岁,一直在县城生活和长大,也就每年过年回家一次,跟家里人都不亲近,也不会说清溪村的土话,如今在县城的一家事业单位工作。
乔小叔则生了一儿一女,大女儿才六岁多,小名叫甜甜,小儿子才两个月,小名叫新新,妻子娘家是在县城的,听得懂大半清溪村的土话,但也不会说,甜甜和新新两个更是对农村老家里不适应,一直跟在父母的身边,寸步不离。
每年大年三十,乔家的儿女都会回来吃年夜饭,因为乔宗明这边的房子比较大,便选择在这边吃,乔三叔和乔三叔婶也带着一双儿女过来,这一日的乔家,便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
乔奶奶自知道乔小叔和乔大伯回来之后,一早上起来都是高兴的,这会儿人回来了,又是拿水果,又是拿糖果的分给孙辈吃。
原本前一天又跟陈梅拌嘴了,这会儿也因为儿孙回来,完全不当回事了,平日里藏着的水果零食都拿了出来。
大概是老人都更疼爱幺子,乔奶奶连带着对乔小叔的一双儿女也更为疼爱,当初乔玉珠跟丈夫回来,带了些巧克力和饼干,盒子包装很精致,乔奶奶见到的第一眼就拿走藏了起来,这会儿也舍得拿出来,哄着甜甜和新新。
可惜,两个小孩都听不懂清溪村的土话,对乔奶奶也拘谨得很,但小孩子喜欢糖果,都忍不住想去拿。
但乔小婶不乐意,将两个孩子护在怀里,用普通话说:“不能吃糖,牙齿要坏了。”
说着还跟乔小叔示意了一下,原本正在跟几个兄弟说话的乔小叔立刻道:“妈,孩子在换牙,牙齿不好,不能吃。”
乔奶奶不乐意,将糖果塞到甜甜和新新的手里:“我给我孙子孙女糖果,谁敢不许!”
乔小婶脸色不太好,但顾忌着婆媳关系,也没说什么,只把糖给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借着去洗手间的理由,用纸巾包了扔进了垃圾桶。
乔家大伯母在跟陈梅聊天,知道她腰间盘突出,说着说着,便也说到了自己有些腰疼的毛病,还仔细跟陈梅询问了手术的细节。
说完,话题就到了乔初染的身上。
不忘对坐在一边,低头戴耳机看手机视频的儿子说一声:“听到没,学学你阿姐,多细心啊,你就什么都不会做,什么事情都要我说了你才有心思。”
虽然这么说,但她语气里却带着宠,没有半分苛责。
乔以晖不太耐烦:“知道了知道了,每次都比。”
从前还是学生的时候,因为乔以晖跟乔初染差不多同龄,都是同一届的学生,每年回来,都会被大伯母拿来跟乔初染比较。
从前乔初染年纪小,听不懂那些比较背后的意味和那奇怪的语气是什么意思,后来长大一些,才听出其中的酸意,她跟乔以晖都不喜欢这种比较,但大伯母每次回来都说。
直到两人都毕业工作了,这种比较才少了一点,也因为乔以晖的铁饭碗工作,大伯母的语气才少了酸意,多了炫耀。
乔大伯母笑了一声,对陈梅说,“这孩子,脾气大,不像染染,懂事、学习好、能力强。”说到这里,她语气迟疑了一下,“不过我听她大伯说,染染已经辞职回来了,打算在家里种哈密瓜呢,这好端端的,怎么辞职了?”
说完,她又去看乔初染:“染染,你真辞职了?”
乔初染笑着嗯了一声:“辞了,我妈腰不好,我不放心,顺便就在家里鼓捣鼓捣田地。”
另一边,原本正在说话的乔大伯几人,这会儿注意力也都转向了乔初染这里。
乔大伯向来是自诩家里的长辈,年长而有阅历,家里大小事情都喜欢带头拿主意,又因为当久了老师,言行举止都有些职业病。
听到乔初染这么说,很不赞成地道:“你也是个名牌大学毕业的学生,回来种地像什么样子,到时候别人要怎么说你,怎么说你爸妈,又怎么说我们家?”
乔初染微微笑道:“三百六十行,哪一行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回来种田就种田了,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
乔大伯就有点不满意了:“没有高低贵贱,那都是骗你们年轻人的,是你还年轻,经历的不多,一个扫厕所的清洁工,能跟一个做办公室的白领能同等?谁被看不起,你不知道?不说别的,工资就不对等,你要是个中专高专毕业的也就算了,可你不是,你是名牌大学毕业生,回家种地像什么话!”
乔初染其实挺烦被人规划自己的人生。
偏生乔大伯就有这个毛病,兄弟姐妹家里的事情也总爱插一嘴,还十分喜欢以自己的想法要求别人,让别人一定要同意自己的安排,把所有人都当成自己的学生一样。
就像当年填志愿,他就非常干涉乔初染要填写的学校和专业,为此还因为乔初染的拒绝隔阂了一段时间,觉得自己好心当成了驴肝肺,乔初染不懂感恩。
却不知道,他自以为是以大家长的身份去干涉她这个侄女的未来与生活方向,是多么没有边界感的事情。
便是乔初染毕业回桂省找工作的时候,乔大伯也借乔宗明之口干涉她的决定,让她一定要回朝阳县考公,因为乔初染不听安排,为此又被说了一顿。
乔初染不敢确定他是不是真的为了大家好,但很确定他喜欢去安排别人的生活。
闻言,乔初染面上没什么情绪,垂眸道:“清洁工又怎么了,人家不能受尊重,大伯是老师,说这样的话合适么?”
乔大伯脸色不好:“我是为了你好。”。
乔宗明便有些着急了,低声劝道:“染染,你大伯是为了你好。”
乔初染看了乔宗明一眼,见他焦急的神色,好似害怕她会跟乔大伯吵起来一样,心里有些失望。
还没说什么呢,便听见乔大伯道:“你一个女孩子,稳稳定定多好,像阿晖,毕业之后好好回来考个事业单位,手里端着铁饭碗,一辈子不用愁。你是女孩子,最好就考个老师,明年,我们学校也会招聘老师,开春之后,你就看看资料看看书,到时候去考试,只要过了笔试,去面试,我跟领导打声招呼,送点礼物,一定把你弄进去,到时候五险一金保障,老了退休了还有工资,总比回来种田好,像什么话。”
乔初染神色颇淡:“我不想做老师,我有自己的安排和规划。”
乔大伯不屑:“种哈密瓜?说出去你也不怕别人笑话,你能种出来?种了你卖给谁?”
陈梅听不下去了,女儿被这样说,她脸色也不太好,忍着脾气道:“染染现在跟农经社合作,有办法的。”
乔大伯摇了摇头:“就镇上的农经社,能做成什么事儿?这种公益性的单位,最没本事,里面的人都是去养老的。你们不知道,我在县城倒是听到了些消息,各地的农经社现在就是个摆设,连员工工资都要发不起了,谁还管乡民的死活,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再说了,农经社参和这些事,成了自己就能拿些抽成,成不了,损失的还不是你们?”
陈梅脸色变了又变,她是真的厌烦乔宗明的这些兄弟,每年过年他们回家,她心里总要窝火一两天。
这年过了二十多年,每一年都不爽快。
乔初染声音更淡,看着乔大伯说:“我有我自己的安排,不劳大伯您操心,更不用您替我安排和规划人生,就算失败了,打落了牙也是我自己咽下去。”
“染染,这就是你不对了,你大伯是为了你好。”大伯母不满道。
乔初染转回头,看着大伯母微微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这好我实在受用不起,大伯跟大伯母还是留着吧。”
说完,她就站起来,“你们先坐着,我去菜地里摘些青菜回来。”
说完她看也不看身后一众人的脸色,直接出门了。
陈梅也懒得理他们,扶着椅子站起来:“你们坐着,我出去忙活。”
乔三婶家的女儿乔月见此,眼睛转了转,站起来跟着跑出去:“染染姐,我跟你去!”
乔大伯脸色不太好,对乔宗明道:“宗明,你看看你这女儿,没心没肺,你这个当爸爸也是,也不说说她,让她瞎胡闹。”
乔宗明只憨憨笑道:“染染的事情,我也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