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到打人学生的家长来了,来的还是个年轻女孩子,这些村妇就开始不依不饶了。
“你是这小子的家长是吧,你是他什么人,怎么这样,在学校还打同学,还把人给打伤了!”
“要是我儿子怎么的,你们负得了责任么?”
“就是就是!年纪小小的,怎么心肠这么狠毒,专往脑袋上打,我儿子脑袋出了问题,你十条命都赔不起!”
“赔医药费,这事儿没完!”
参与打架的学生,有五个,乔以耀这边两个,被打的另一方有三个人。
被打学生的家长先到了,见到来人是个小姑娘,根本不当一回事,以后乔以耀的父母不在家,个个咄咄逼人。
面对几个村妇凶神恶煞的模样,乔初染神色冷淡。
学校电话过来的时候,也只说乔以耀在学校打人了,说是同学之间发生了口角,具体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乔初染也不清楚。
但她知道,乔以耀就算学习再不好,也不是个主动惹事的人,就算主动惹事,也不会到这种要命的地步。
几个村妇还在骂骂咧咧,乔初染转回头,看向吴主任:“吴主任,麻烦你了,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乔初染是整个五溪镇中学的骄傲,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五溪镇中学也出不了第二个乔初染,吴主任对她自然是非常宽容的,当下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乔以耀:“都是同学之间闹了一些不愉快,吵起来了,脾气都比较急,就打起来了,双方都有错,但现在的问题是,乔以耀把韦荣银同学的头部打伤了。”
吴主任说得比较客观,但其实也不详实。
对方家长一听连老师都这么说,说是乔以耀打了人,这下更加底气足了:“学校都这么说了,大家都看见了,你们还能怎么说?”
“真是个疯子,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
乔以耀原本面无表情的,听到这话,情绪特别大,神色凶狠得乔初染差点不认识:“你说什么!”
他神色凶狠,额头上青筋凸起,好似下一刻就要上前打人似的。
“乔以耀!”吴主任厉声制止:“这是在办公室!”
对方家长缩了缩,脸色也不好看:“你看他,在老师面前还这样野!”
乔以耀摇了摇牙根,眼神死死地盯着刚才骂人的妇女:“她骂我爸妈!”
乔初染拦住乔以耀,神色冷冷地看向刚才说话的妇女:“这位大婶,我劝你说话放尊重点,什么叫做野种,这是你该说出的话么?”
那妇女显然是个野蛮的村妇,骂人骂惯了,大着嗓门道:“我就骂你们了怎么着,敢打我儿子,看我不骂死你们!”
“这位家长,你冷静一点。”吴主任厉声道。
乡村里的人,对老师自有一种尊重,再野蛮的人,大部分在老师的面前都不太敢造次,那女人立刻便住嘴了,赔笑道:“老师,我这就是太生气了,您也说了,是这学生打人,那就是他不对,你可要给我家孩子做主,不然以后在学校被人欺负都没人知道,我家孩子老实,都不跟我说这些事情。”
“就是就是。”另外两位家长也附和着。
乔以耀脸色难看,要不是被拦着,此刻肯定已经打起来了。
乔初染脸色也不好,正当此时,办公室外传来一声小心翼翼的声音:“老师,我是周阳的爸爸。”
周阳是这次跟乔以耀一起打架的,两人玩得好,经常混在一起。
乔初染看过去,看到的可不就是周朝的爸爸么?
她刚才也没注意看,就看到乔以耀后面有个头发染黄了的小子,此时再看过去,才觉得少年眉目有一点点熟悉。
她曾见过周朝的弟弟,只是那时候他还小,没想到就这两年,变化已经那么大了,这染黄了的头发,看得她都认不出来,不过细看依旧能看到周朝的一些身影。
吴主任点了点头:“周阳爸爸,情况是这样的……”
吴主任又把对乔初染的话跟周炳胜说了一遍。
周炳胜过来,二话不说就伸手拍了一下周阳的后脑勺:“我让你打人!我平时怎么跟你说的,学不好不要紧,我没让你跟你死去的哥一样有出息,但你别给我惹事!”
周阳一脸不训,咬牙不吭声,眼神却凉得很。
周炳胜连忙对被打的学生家长道歉:“是我的错,教不好孩子,这事儿我一定负责,回去我就打断他的腿。”
乔初染听到了一声嗤笑的声音,少年声音冰冰冷冷的:“有本事你打断我的腿,不然这龟孙子,以后我还见一次,打一次!”
是周阳在说话,神色桀骜,本点没有乔初染认识的周朝斯文儒雅的模样。
周炳胜气得又要去打儿子。
吴主任给拦了下来:“这位家长,孩子可以教育,但不能打。”
周炳胜气道:“他就是欠打!”
乔初染头疼得很,拦住了周炳胜:“叔叔,事情还没有弄清楚。”
“还有啥不清楚的。”被打学生的家长叫嚷道,连周炳胜都皱眉道。
乔初染抿唇道:“吴老师,我想知道,他们为什么打架,是谁先挑事的,为什么会挑事?”
“这同学之间发生口角……”吴主任皱眉道,“乔以耀同学在学校的名声,是出了名的霸道。”
乔初染摇了摇头:“吴老师,我知道你一向秉公办事,但不能因为我弟弟所谓的在学校的名声不太好就认定错在他这一方,警察办案还有录口供的过程,就算罪犯也能为自己申辩,何况他们是学生,我想了解事情全部的真相再做定夺,我一向相信我弟,虽然他学习不好,但也不是一个无缘无故打人的孩子,其中的缘由,我必须了解清楚。”
乔初染话一出来,乔以耀惊愕地看着她。
毕竟从小到大,乔初染若是在家,肯定是管他最严的那一个,比爸妈都严,他以为她姐这次来,肯定会把他打骂一顿。
那被打的学生家长一听这句话,便不高兴了:“人都打了,你还问对错?”
“我问。”乔初染神色冷冷,或许是这两年的工作经验,让她身上产生一种气场,即便是刁蛮的乡村妇人,在她面前也气势微弱。
三个学生家长,原本还气势汹汹,可看到乔初染这样犀利的模样,突然就有些畏惧了。
乔初染看向乔以耀和周阳:“现在我来了,你们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打人,打人的行为有错,但在我这儿,原因更重要。”
乔以耀别过脸去,不想说话。
周阳神色桀骜,语气几分吊儿郎当:“坏学生看不惯眼就打,能有什么原因。”
周炳胜正要骂儿子,乔初染转回头:“叔叔,我以前来找周朝玩的时候,周阳还是个听话的乖孩子,我不信就这么两年,他无缘无故变成坏孩子,能多听他说几句么?”
周阳神色复杂地看着乔初染,因为提到周朝这个名字,他神色似有所动容。
周炳胜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确实,周朝在的时候,小儿子是很听话的,后来他不在了,就都变了。
“不愿意说么?”乔初染又问。
最后开口的反倒是周阳:“我们俩没错,要不是这孙子嘴巴不干净,也不至于打人,谁有那心情去找事,吃饱了撑着么,你们也不听听他狗嘴里吐出来什么狗屁话,有这样的妈,也怪不得。”
那妇女脸色大变:“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狗杂种!”
周阳听到骂声,眼圈发红,冲过去要打人的样子:“你再骂一句试试!”
吴主任赶紧拦住,周炳胜脸色也不好了:“你怎么骂人呢。”
办公室里一团乱,这时候,门口出现了两个女孩的身影:“报告,吴主任!”
是乔月。
“同学,有什么事情?”吴主任皱眉。
乔月远远在教学楼上看到乔初染来学校了,目睹了整个打架过程的她不放心,还是跑下去,在外面偷听了一下,知道堂哥脾气犟,都快把她急死了,便站不住了。
“吴主任!是他先骂人!骂我姐,还骂我二伯跟二伯母在先,他嘴巴不干净,骂人在先,我堂哥不是无缘无故打人的!”
吴主任一脸懵,乔初染扶额解释道:“吴主任,这是我堂妹,我叔叔女儿,月月你进来说清楚。”
吴主任皱了皱眉:“同学,你是不是看到了全过程,你来说说。”
乔月小脸上都是愤怒,进了办公室,怒气腾腾看着韦荣银:“是他先骂人!”
她指着被打的学生。
吴主任皱眉,神色威严地看着乔以耀等人:“到底怎么回事,你们都说清楚,骂了什么?”
乔月吞吞吐吐:“咒我伯父伯母,还骂周阳哥哥该死,还,还骂我姐……骂,骂她……”
乔月脸憋得通红,似乎非常难以启齿。
吴主任脸色更加不好看了,乔初染沉声道:“吴老师,事情或许另有隐情,学校里那么多人,我不信没有其他人看到,我希望能请人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话音刚落,门口便出现了一个年轻的男老师,手里还拿着课本,“吴主任,学校前段时间刚刚安装了监控,事情究竟如何,一看监控便知。”
乔初染闻声看过去,发现是个年轻的男老师,神色儒雅而清俊,看起来白白净净的,一看就不像是五溪镇的人。
倒是乔月有些兴奋:“陆老师!”
陆衡是五溪镇中学上一年新来的物理老师,虽然是支教老师,但实力雄厚,还带着学生去参加过市里举办的物理竞赛,五溪镇中学很是看好他。
吴主任反应过来,“对,可以去看监控!”
教育局早就要求学校安装监控,但五溪镇中学经费不足,没把钱花在这上面,直到前段时间,为了迎接检查才装上,但大多数时候,学校不开监控,刚好这周为了迎接领导,开了监控,吴主任二话不说,带着人去看了监控。
不看的时候,谁说谁有理,结果一看,吴主任脸色都变了,
确实还不是乔以耀和周阳的错,是被打的同学嘴欠,本来在树下坐着,看到乔以耀和周阳两两路过,先是阴阳怪气地说两人天天在一块,是同性恋。
在乡镇,这还是个不怎么好的话题。
结果被反着呛回去就骂上了两人的父母。
少年血性大,你可以骂我,但绝不能骂我在乎的人,自然就打起来了,一开始只是推搡,结果对方嘴越欠,不但骂人父母,知道周阳死了哥哥,又骂周阳哥哥活该。
周朝毕竟也是学校的知名人物,学习成绩好的学生敬佩他,当学神一样崇拜,但不乐意学习的人自然无感,还因为老师总是挂在嘴边反感。
知道乔以耀有个了不得的的大学生姐姐,在学校经常被老师提到,连带着乔初染也骂上了,骂也就算了,还编排乔初染跟村里的老光棍有一腿,说得有模有样,不可描述的场面都出来了。
这哪里还能受得了,乔以耀和周阳不把人往死里打,都算是仁慈了。
这下,刚才那气势汹汹的家长也无话可说了,一来便骂自己儿子的周炳胜更是气得不行。
“这……这小孩之间的玩笑话……”那家长试图辩解,“都是开玩笑啦,小孩子不懂事,这是就过了,我们也不要你们赔医药费。”
竟然还有脸说这个?
乔初染冷笑一声,平时鲜少地说话非常不客气:“玩笑话?嘴巴臭成这样,一句玩笑话就过去了,搁在外面,不被人打死,是你儿子命大,我弟只是打破了个头而已,就他就算撕烂你儿子这张嘴,我也觉得他一点错也没有。”
“你!”
“乔初染!”吴主任也非常不赞同:“怎么说话的,不要以为你现在不是学校的学生,就能这样肆无忌惮。”
乔初染冷硬道:“抱歉,吴主任,我也不想在学校闹事,但是今天,我弟,周阳都没有做错,我不能让他们两个被冤枉、受委屈,是,现在他们才十五岁,但谁能否认,这位同学能骂出这么恶毒的话只是一句小孩子玩闹没有恶意?天地君亲师,倘若辱及父母而能无动于衷,那他不是个人。”
吴主任愣在当场,竟一时无言。
乔初染说:“周朝是什么人,您比我清楚,如今他被这样骂,别说周阳不同意,我也不同意,我没有别的要求,很简单,全校检讨,道歉吧,现在学校不教他做人,以后社会会教他。”
到时候,还有没有命,就不知道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都是小孩子,你这小姑娘,怎么还得理不饶人呢!”学生的家长听到乔初染这么说,便不满意了,神色凶凶的,好像自己儿子没错似的。、
乔初染看着那学生的家长:“你说是小孩子的玩笑话,谁家的小孩子十五六岁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倘若这样,别人骂您父母,您也觉得没事,别人诅咒他没了父母您也可能不当回事么?”
“那怎么能行,谁敢这么骂我看我不削了他!”家长气势汹汹道。
乔初染没说话,只沉沉地看着那家长,那家长顿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那你想怎么样?”
打人的时候,不少学生都看到了,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很大,当天下午,被打的学生便全校广播道歉了。
乔初染没能怎么样,总不能骂回去。
但是那位家长完全没有歉意的态度,若不是吴主任最后提了道歉的话,她还半点意识都没有。
不明所以的学生,听到广博里的声音,一愣一愣的。
道歉说得磕磕绊绊,直到广播里传来陌生女孩冷淡的声音:“继续说,还要给曾经被你辱骂过的所有人道歉。”
乔月坐在班级椅子上,红了眼圈,染染姐太棒了!
刚才陪着她去主任办公室的同桌女孩小小声地说:“月月,你姐姐好厉害,连吴主任都不给面子。”
乔月脸上骄傲:“那当然,我姐最牛逼!”
毕竟连大伯都不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