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门口前面,人不多,车辆来往窸窣,只有一个吹着空调、磕着瓜子的保安打瞌睡。
铺上了满地橘黄,令人困倦的风卷起霭沉暮色,几片树叶跟着起起落落。
左边的飞机头张了张嘴,抡起裂帛的风声,很不耐烦,“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干他!
棍子擦着他脸落下,顾夜西闪身躲过去,摸出刀,反身砍过去,划破了空气,他眼角开始泛红。
这小子有刀!
五个大汉举起棍子,左一棍子右一棍子往下砸。
他们把顾夜西围住,对准脑袋、肚子、腿,脸色扭曲的往下敲。
砰!咚咚!
金属碰撞的声音,刀把手臂粗的铁棍划开一个口子,顾夜西往后退开一步,把刀子捅进夹克男的肚子,放在肉里搅了搅,他拔刀。
唰!
血瞬间喷涌而出。
顾夜西身上染了血,别人的,他自己的。
“给老子弄死他!”
咚!
一棍子砸在顾夜西后脑勺,头顶一股湿热往下流,他伸手碰了碰,温的、红的,是血,他的。
顾夜西嘴唇褪去了血色,他膝盖抬起来,往后一提,刀子扎进红毛大腿根,刺穿了骨头,还听见绞肉骨碎的声音。
耳边已经有两个人的惨叫,还差三个。
血液兴奋起来,半边脸沐在鲜红弯曲的血流里,融进了夕阳光,他从人间坠入地狱。
刀在他手上挥舞,暗红的血沿着刀锋往下流。
妈的,这个疯子!
落叶飞扬,挡不住肃杀的卷席,天,一下子暗下来。
温想看到的顾夜西,他把刀子捅进第三个人的肩膀,竖着进去,横着挑着割出来,血流如注还有那个人杀猪的叫声。
飞机头提着棍子往后面去了,五官狰狞,他今天势要送他见阎王!
啪!
温想瞳孔一缩,把书包丢过去,大喊,“小心!”
飞机头捡起掉在地上的棍子,啐了一声,“哪来的碍事娘们!”
顾夜西回头,看了眼,他看到温想跑过来,她身后是干净的天堂,和他不一样,光明纯粹。
砰!
他脑袋又挨了一下,前后一晃,直接开了瓢。
顾夜西在地上滚了一圈,和偷袭自己的绿毛怪扭打起来,一拳一拳往人脸上招呼。
飞机头走到温想面前,“桀桀”一笑,目光肆意打量着她。
“臭娘们,敢多管闲事,你死定了”,飞机头肥硕的手朝温想伸过去,眼底闪着红光。啊啊啊……
顾夜西满脸是血,他手里握着三根手指,看得见森白骨头。
飞机头腿软了下来,温想第一次看到这么冲击、血腥的场面,她想吐,身体从头到尾都是抖的。
顾夜西眼睛好看,就是少了点光,了无生气。
书包在顾夜西脚边,书本散了一地。
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你不怕?”
温想的手在抖,她把手绢拿出来,声音也是抖的,“玉佩!”
顾夜西眼睛亮了一下,他伸手,迫切把玉佩抓过来,放进口袋里,连同她的手绢。
“老子今天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们陪葬!”
飞机头从地上爬起来,用只剩两个手指头抓起抄起铁棍,照着温想后背打下去。
砰!
顾夜西一脚踢过去,眼角染上猩红。
转过头,温想头上流血了,他看到她眼里的自己,睫毛在抖,看到她从他眼前软下去,看到她的白色校服染成红色。
他把干净的天堂弄脏了。
脏就脏了,可顾夜西头一次生出罪恶感。
“温想”,王戈丢了书包跑过来,他推开满脸是血的顾夜西,“温想,温想……”
她叫温想,顾夜西知道了她名字。
王戈大喊,“你还站着干什么,叫救护车啊,快点!”
温想的手机掉在旁边,情急下王戈拿温想指纹开了锁,“喂,阿姨是我,我是王戈,温想出事了……”
滴嘟~滴嘟~
市中心第一人民医院,温想脱离了危险,但还有点轻微脑震荡,现在还在昏迷。
甘媛是个贵妇人,抹去岁月的痕迹后可以看出眼睛很漂亮,温想眉眼都随了她。
她是温想的母亲,温想父亲的前妻,是娱乐圈金牌经纪人。
医生走后,甘媛上前看了看,也只是看了看。
甘媛很平静的问,“温想怎么受伤的?”
还好伤的不是脸……
“对不起阿姨,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王戈在把功劳苦劳拦在自己身上,貌似很有担当。
甘媛沉默,正好这时候温想睁开眼睛,她第一眼看到甘媛。
温想恍惚,下一秒,她心平气和,“夫人!”
一句“夫人”,声音很小声,很虚弱,足够讽刺。
王戈抢在甘媛前面开口,担了罪责,“想想,是我拿你指纹开了锁,也是我把阿姨叫到医院来的,你通讯录的第一个就是阿姨……”
说是罪责,语气倒像邀功。
“想想,他说的可是真的?”甘媛问的很快,很急切。
温想脸色更白了几分。
她看了看甘媛,看了看王戈,嘴边抿起来,是她动气的信号。
手机在床旁边,她拿起来丢进冒热气、瓶口半开的热水壶里,“我有点累!”
她不想见她。
两个人不动,温想加重了语气,“夫人,您可以出去吗!”
她要休息了!
温想偏头,王戈说,“麻烦您也出去!”
语调没有起伏,语气漠然疏离,窗外的金银木落了几片叶,飘飘然坠地。
甘媛恼火,“温想,你现在非要这么和我说话吗?”
“请你们出去,我要休息了!”
来来回回就这几句,甘媛咬了咬后槽牙,“我明天再来看你,我们走。”
病房外,顾夜西脸上的血结了痂,像从血潭里滚了一圈出来,他只看到被窝一抖一抖。
她很难过。
可为什么要等没人了难过?
“博士在上面等你。”
顾夜西从抖动的被窝上收回视线,眼梢垂下,额头上的伤让他显得狰狞。
实验室光线很稳定,顾夜西走进去,光暗线条在冷白皮肤上错落,他如浴血归来的修罗,满身血气。
滴答——滴答!
半圆形桌子上摆满试管,博士只有一道背影,他拿起一瓶蓝色试剂,语调很平,“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