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爱笑。
但她笑了。
低头是本能。
顾夜西走过去,走到她面前,“你昨晚一个人回家的。”
他语速不快,但能听出一点点不愉快,不是很多。
温想把位置空出来,“嗯。”
前面的光被他挡去了。
“为什么。”
她只说有事。
顾夜西点到为止,把光还给她。
温想问,“吃饭了吗。”
保温袋里还有一份。
他不答,埋头看地面。
温想看看他,声音有哄的意思,“先吃饭。”
顾夜西没说话,就盯着她看,一直看,目不斜视。
温想被看的不好意思,脸红了。
她站起来,和他离了两步,“坐吧。”
僵持了有……两秒吧,顾夜西让步。
他绕到桌子后面,坐下。
温想递了双筷子给他。
他那份很丰盛,有鱼有肉,还是温的。
顾夜西是个嘴硬的人。
他才不是关心她,“为什么不让谈明送?”
遇到危险怎么办。
温想托着腮,眼角一点一点弯起来,“你很担心我啊,顾同学。”
“没有”,他矢口否认,就是耳朵红的厉害。
温想不和他争,声音很软,“先吃饭吧。”
她知道,他是个口是心非的人。
顾夜西看她一眼,垂眸,手伸进口袋。
两个鸡蛋滴溜溜转过去。
他面不改色,“煮多了。”
温想没拆穿他。
她有礼貌的回,“谢谢。”
手在剥鸡蛋,过一会儿,动作慢下来。
温想问的比较随意,“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语气好像兴师问罪。
顾夜西实话实说,“没有。”
他被她一句话弄愉悦了。
温想把蛋黄挑出来,给他。
顾夜西看了会儿,忽然点名道姓,“温想。”
他忽然很严肃,“这给你的。”
温想低着头不说话。
顾夜西不好糊弄。
他用干净的筷子夹到她碗里,用长辈的口吻教训,“不许挑食。”
也不知道是谁嘴挑。
她抬起头,眼神温温柔柔,“可不可以不吃。”
不可以。
顾夜西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她低头,好可怜。
顾夜西沉默一会儿,妥协,“一半。”
温想抬眸看着他,不作声。
有讨价还价的意思。
这样的眼神挺要命的。
顾夜西很暴躁,“四分之一。”
不能再少了。
他咬着牙,看她后面的白墙,“你闭眼!”
她真的很听话,眼睛闭上了。
顾夜西就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
他捏了捏眉心,气笑了。
十爷低头认命,弯着腰,用筷子把蛋黄分成四份。
最好看那份的留给她。
他把剩下的吃掉,“可以了。”
温想睁眼,睫毛挡住后面的眼睛,影子在颤。
顾夜西敲了敲桌面,“不许得寸进尺。”
声调淡淡的,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温想垂眸,乖乖吃了,嚼的斯文。
顾夜西把保温瓶拧开,倒了一杯盖。
那些人神共愤的脾气啊。
栽了。
温想咽下去,喝了口水,再一点点喝下去。
她语气像在闲聊,“剧社的同学被警察带走了。”
顾夜西心不在焉,“哦。”
那些闲话她听见了。
他拍视频她也看见了。
温想夹了一片胡萝卜放到他碗里。
她存了小心思。
葫芦卜对身体好。
顾夜西不喜欢花花绿绿的东西。
但她一直看着。
顾夜西面不改色吃了。
温想胆子大一点,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
顾夜西,“……”
见他不拒绝,又朝西兰花伸筷子。
啪!
顾夜西摔筷子。
温想抬眸,看他一眼,动作停住。
教室很安静,一兜日光落在他额头,映出最温柔的影子。
她默默把西兰花夹到自己碗里,低头,耳朵都红了。
顾夜西瞬间没气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姑娘,治的他一点脾气也没有。
半小时之后。
温想在看书,顾夜西眯着眼在看她。
教室很安静。
他叫她了,“温想。”
她抬头,轻轻的应。
“要是碰到那种事,以后都不要管。”
不要以身涉险,不要趟浑水,也不要受伤。
温想把书放下,“人多的时候呢?”
可是昨晚人就很多。
思考过后,她把前提换了,“要是你在呢?”
顾夜西没说话。
他不喜欢吃力不讨好。
但她被教的善良。
温想看懂了。
她没有后顾之忧,“顾同学,所以昨晚你就在啊。”
顾夜西愣了愣神,然后眼神躲了。
他懒洋洋唔一声,耳朵红了。
很不想承认,她是能让他心软的姑娘。
谈明站在门口,嘴角混着点笑。
他敲了敲门,对温想说,“我找顾同学有事,方便把他借我吗?”
借?
温想低头,耳尖发烫。
顾夜西眼角扬了一点,他心情很好。
顾夜西把盒饭拎在手里,“我走了。”
温想点头。
是他瞎了眼,居然没发现十爷还挺贤惠。
“温同学,我走了。”谈明学的惟妙惟肖,他抱着一本历史书,笑得有点狗。
温想脸红了。
“不是有事。”顾夜西转头已经换上另一副面孔。
谈明没生气,他习惯了。
顾夜西弯下腰,“你休息一会儿,”现在离上课还早。
不得了,不得了。
顾十爷浑身的硬骨头,居然在温想面前折了。
温想应声好,把书合上。
门没关,暖暖的光铺了一地。
顾夜西往垃圾桶走,速度不快,“她的历史你多上心。”
谈明笑而不语。
顾夜西手一抬,把垃圾丢进去,继续打点,“不要太严。”
谈明一脸看透的表情,“不严,不严怎么帮她提高成绩?”
又要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
好没道理。
“那是你的事”,顾夜西字字珠玑,“提不上去,是你没本事。”
靠!
谈明嘴角一压,咬紧后槽牙。
顾夜西往前走,头都没回一下。
身子是自己的,气坏了不值得。
谈明追上去,言归正传,“老六死了。”
话,是轻飘飘的。
顾夜西停下。
谈明有点心虚。
他脸上淤青刚好,往后退,“去现场看看。”
顾夜西站着不动。
沉默片刻,他转身,声腔压的很低,“我警告过你。”
他让他不要插手。
艳阳天,可稀稀碎碎的风一吹,居然有点冷意。
他生气了。
谈明处变不惊,掂了掂钥匙,“走不走?”
再晚点尸体就充公了。
片刻后,顾夜西转身,憋出很闷的一句,“晚点跟你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