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起兮,落露为霜。
温想抬眸,扫眼围棋,放下书。
关于国际围棋的比赛她也知道一点,“顾同学,你要参赛吗?”
顾夜西心情不错,嗯了一声,看着她,“很吃惊。”
温想愣了愣,摇头。
“你来看吗?”
温想把目光移开。
他视线追着她,“不来?”
她垂眸,“来。”
风吹着,她鬓边头发微微飘动,影子也清晰。
顾夜西心情好得很,“我睡会儿。”
现在还早。
温想起身关灯,拉窗帘,拂了拂衣服坐下。
她轻声细语,“睡吧。”
“放学了等我。”一起去图书馆。
温想点头,“好。”
顾夜西闭眼睛,睫毛安静的垂下。
温想现在没有心思看书,她也不是第一次打量他,当真生了副好皮囊。
面若悦怿九春,眉眼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放在古代,他是唇红齿白的少年,鲜衣怒马,扬鞭万里。
温想羞红了脸,拂好头发,伏案看书。
天说变就变,亮了几下,忽然暗下来,紧着倾盆大雨。
谈明回来了。
他走在路,前后左右避之不及。
这位同学是随便抓的:谈,谈老师,您回来了。
一分钟的自由阐述之后。
九爷气的牙疼,破口大骂。
雨下的很凶,铺天盖地,很热烈。
同学赶着吃饭,熙熙攘攘。
谈明拖堂了。
他有冠冕堂皇的理由:试卷没讲完。
顾夜西靠着墙,前面是一颗银杏树,风吹雨打,黄澄澄的叶子落了一地。
他随便抓了一片,揉碎。
叶子湿漉漉的,风吹不走,在他掌心碎开。
手机没电了。
过去了十分钟。
外号“范桶”的范同学小声提醒:老师,该下课了。
晚点只怕食堂剩饭都赶不。
谈明瞥了眼墙的影,很解气,“这题讲完。”
顾夜西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谈明折回讲台,试卷夹进课本,不紧不慢,“这节课到这儿。”语气心安理得,仿佛拖堂的不是他,“同学们再见。”
雨没有停的趋势。
人还没走完。
温想和他隔了一段距离,“顾同学,抱歉。”
顾夜西头抬起来,声音懒,“先吃饭。”
温想点了点头。
教室门口,谈明一脸姨母笑,不小心扯到嘴角的伤。
嘶
顾夜西冷不丁看过去。
“顾同学。”
他转头,眼角的情绪压下去,“走吧。”
来日方长。
地面有积水,顾夜西直接走入雨中。
温想拉住他,“等等。”
她撑一把丹青伞,伞面绣了温字,柄系着流苏。
雨很大,水花溅到脚踝,微凉。
伞慢慢抬起来,向他那边倾斜,“会感冒的。”
“不会。”
温想抬头,螓首峨眉,“快入秋了,顾同学多保重身体。”
要记得带伞,不要淋雨。
顾夜西不作声。
他伸出手,骨节很长,却不偏女气,看着很有力量。
温想把伞递给他。
“过来。”
温想步入伞中,光线昏暗,藏住了脸红。
“近一点。”
温想垂首,慢慢靠近,耳朵烫红了一圈,
顾夜西举着伞,往她那边倾斜,“想吃什么?”
温想没认真想,随便说了一个。
路人少,对面的柏杨林一览无余,雨从树缝漏下。
顾夜西转头,她左肩有点湿了,“挨着我。”
温想往他身边挪了,肩膀碰到他胳膊,马又分开一点距离。
顾夜西握着伞柄往她那边靠。
风在雨里刮,伞纹丝不动。
他走的很慢,压低的眼角泛着湿漉潮气,被垂下的睫毛挡住了。
浮生居。
屋檐下,留了四排脚印。
画了丹青的伞安静靠在墙边,雨水顺着伞骨往下滚。
顾夜西湿了半边身子。
温想侧着头,“怎么湿了?”
他低头,掸了掸衣服,不当回事。
伞不够大,她娇滴滴的,万一淋生病……
“没事,等会儿就干了。”
温想把书包打开,从里面拿出纸,踮起脚,擦干他脸的水。
水顺着裤管,滴在鞋。
他身后是古色古韵的江南壁画,一娑银白的光渡在他轮廓,精致的脆弱感,最致命的诱惑。
顾夜西把腰弯下来,“外面冷,你先进去。”
温想一直很顺着他,这次没有,“顾同学,你低头。”
头发没擦干,风一吹就很容易感冒。
顾夜西没做思考,低头了。
她擦得很细致,应该很怕他生病。
耳边吹的风,似乎也变得缠绵起来。
温想一板一眼,小声又试探的念叨,“这几日换季,顾同学是想感冒吗?”
顾夜西沉默片刻,没底气的,“不是。”
其实他心里想:感冒就感冒,有什么了不起的。
但他乖乖认错,“下次不会了。”
放屁!
温想本来还有气,见他这样一下就气不起来。
头发差不多干了。
顾夜西抬头,弯着腰,“你先进去。”
他还有事。
垃圾桶在旁边,温想走过去丢纸。
她走到门口,回头,也没问他什么事,“外面天凉,顾同学早些进来。”
雨还在下,但不凶了,稀稀碎碎。
顾夜西看着她,点了点头。
她进去了。
马路中间有个电话亭,红色的,特别醒目。
他有事。
什么事呢?
秋后算账喽。
温想寻了靠墙的位置,拂了拂衣服坐下来,服务送一份菜单。
她没点,怕凉掉,“稍后。”
然后跟服务要了杯热水。
这家是新开的店,温想没来过,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温想。”
温想放下菜单,抬头。
王戈身边站着楚嫣然,身后是大一帮同学。
原来是一场庆功宴。
他诧异,“你怎么在这儿?”
温想出于礼貌,和他打招呼,“你好。”
王戈看了一圈,“你自己一个人?”
温想没有回答,往门口看一眼。
王戈见缝插针邀请,“要不要一起?”
楚嫣然眉头皱了一下。
温想收回视线,文质彬彬的拒绝,“不了,谢谢。”
顾夜西说温想对谁都好。
不对。
纠正一下,她是客气,对人和善但有距离感。
楚嫣然已经换另一副面孔,这张脸很友好,“难得碰见,我们一起吧。”
温想只说,“抱歉。”
她又往门口看了眼。
楚嫣然点到为止,语气很失落,“那好吧,没关系。”
故作大方的样子做给谁看?
后面不有一大帮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