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西的魂还飘在外面。
手帕,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他耳朵跟着眼角,一点、一点的变红。
秋风瑟瑟,裹着花香,窗外一场小雨,心在纵情的乱。
他站了很久,久到大腿发麻,躺下。
窗户敞开很大,屋里很冷。
半夜,顾夜西热到出汗。
他踢被子,全踢了。
梦里,温想撑着伞,在对他笑。
她穿着他的外套,松松垮垮遮到膝盖,她凑过来,用帕子给他擦汗,不停的问:顾同学,顾同学,你热不热……
好热。
天蒙蒙亮,顾夜西睁开眼睛,刚睡醒,他还有点懵,头发乱糟糟的。
今天没出太阳,风很大。
他不睡了,口渴,下床倒水喝。
狗叫几声,钻回窝,趴着睡觉。
杯子滚到地。
顾夜西站在榻前,微微失神。
居然……
他耳朵红了,大概是没想过有这一天。
别的学校都开学了,一中开始放暑假。
下个星期开始,放十天。
课间休息。
谈明一宿没合眼,很狼狈,黑眼圈和胡渣都出来了。
“你跟我出来。”
顾夜西无精打采,“有事?”
谈明心平气和,“你说呢。”
想弄死他。
顾夜西对着空气发呆,眼睛半睁半眯着。
别说。
这狗不对劲。
谈明貌似很为难,托着下巴,“你说我是拖堂好,还是不拖堂好呢?”
教室里没有风,尾调刻意拖长。
顾夜西嗯了一声,答非所问。
有情况。
“你怎么了?”
他声音懒懒的,“让开。”
就不。
谈明往前靠,话锋一转,“接不接活?”
一个任务点名要他。
顾夜西丝毫不作犹豫,“没空。”
料到了。
谈明不兜圈子,直奔主题,“昨晚的事,你做的。”
“嗯。”
谈明咬牙切齿,“你欠我一个解释。”
顾夜西回答前面的问题,“你可以拖课。”
“什么?”
他转头,眼神淡,“电话,我只打了一半。”
所以啊。
桃花太多,会泛滥。
推波助澜,会成灾。
谈明咬紧后槽牙。
真他妈狠。
“要是敢打,老子跟你没完。”
急眼了呢。
“不准打。”
人要是心虚,就会反反复复一句话。
凡事留一线。
顾夜西眼角一压,不想好相见。
反目成仇都没在怕的。
行吧!
谈明认怂,哼一声,“下午准备考试。”
他转身就走。
顾夜西靠在椅子,犯困。
窗外风声缠绵,催的人心不在焉。
顾夜西交去白卷,走了。
谈老师挺开心,省的改。
现在是五点半。
马路边有个剧组,很多人觉得新鲜,围着看。
副导一边跑,一边喊:东西都搬到这边来。
工作人员干的热火朝天。
助理拿着外套跑过来,给女主披,“依人,快把衣服穿好。”保温杯拿给她,“喝点红糖水,热的。”
此女名唤沈依人,南杭四大家沈家千金,资本捧出来的小花,不仅顺风顺水,还是稳稳的一线。
沈依人接过保温杯,“谢谢。”
她为人和善,很得人心。
助理领她到一旁休息,男主是南居北徐之一的居简风。
居简风在看剧本。
他脸部线条流畅,偏女气,桃花眼勾人。
“居老师。”
居简风抬头,出于礼貌,“沈老师。”
一阵骚动。
当是谁,原来沈南城来了。
沈公子眉眼清俊,人前笑弥勒。
沈依人才刚坐下,起身,“哥。”
她就一个哥哥。
沈南城嗯了声,不咸不淡,“明晚家宴,记得回来。”
世家长大的孩子,十个有八个这样。
不亲。
居简风拿着剧本,和和气气的打招呼,“沈公子。”
“辛苦了。”沈南城回以一笑。
他不端着,给人感觉很舒服。
“您不是在帝都谈生意吗?”
“谈完了。”
他身没有市侩的铜臭味,倒像青城寺院带露的荷,不染红尘纷扰。
沈依人和他离了两步,一直有点怕他,“您赶来监工?”
沈南城态度很淡,模棱两可,“算是。”
他转头,“我去跟导演打个招呼。”
沈南城投资了这部电影。
但不是因为她。
沈依人很有自知之明,“慢走。”
对了,提一嘴,这部戏的导演姓温。
温功成。
今天没出太阳,顾夜西躲了一天。
图书馆总逃不过。
七点半。
两个人还没吃晚饭。
“顾同学。”
温想仰着头看他,“晚想吃什么?”
顾夜西头摇的很快,“我不饿。”
没有胃口。
她随口一问,“是中午吃多了吗?”
其实他没吃。
但温想不知道。
顾夜西魂不守舍,“嗯。”
温想有点担心。
她走近,想碰他的手。
顾夜西躲了,后退的脚步很局促。
几乎同时,他拔高音量,“温想。”
温想稍稍愣了愣神,没反应过来。
他憋了半天,脸都红了,“男女授受不亲。”
人生第一次觉得词穷。
很不爽,但束手无策。
温想抬头,问的很认真,“你不开心吗?”
没有。
“因为我?”
这个是。
顾夜西把目光移开。
温想站在路灯下,安安静静,鬓边的头发都吹乱了,影子在晃动。
“顾同学?”
顾夜西知道她想问什么,声音闷闷的,“没有。”
紧张都捏进了拳头。
那个梦,她不能知道。
“真的?”
“嗯。”
其实温想不信,但她脾气好,也不过问,“有的话就跟我说,不要瞒着。”
她不想看他心事重重。
“温想。”
温想转头。
他眼神忐忑,“你不生气?”
她只说,“你不会无理取闹。”
他会。
还会得寸进尺。
顾夜西抬头,连路灯的光都是烫的。
这姑娘,迁就起人来没个度。
以后得教。
“走吧。”
顾夜西点头,耳尖红了。
往前走,路边很热闹。
温想转头看眼,视线马收回来。
顾夜西马低头,“怎么了?”
温想回,“没事。”
以前学不来察言观色,他看眼温想,沉默了。
周星然翘了课,屁颠屁颠跑来端茶送水。
她端着热气腾腾的茶,“沈公子慢用。”
沈南城接了,搁一边,“谢谢。”
周星然也给了温功成一杯。
她舅很不给面子,冷冰冰的,“我不喝。”
他在看回放,“拿走。”
温功成是公认的戏痴,曾经说为戏舍家。
结果呢?
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