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辰，多吃点，正长身体呢！不要挑食！”

一大早，何妈妈的唠叨声就没停过。何辰嫌她啰嗦，早餐快速吃完，拿起书包就去上学了。

刚出门，何妈妈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辰辰，走路不要玩手机啊！也不要戴耳机听歌啊！记得注意安全！”

何辰敷衍的应了她几声，眉头微微皱起，天天说来说去的不嫌烦啊！

电梯门一关闭，他就戴起了耳机，听着当下最炫酷的音乐。

正值盛夏，旭日东升。

何辰走在人行道上，感到无聊，看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他关掉音乐，点开了游戏。

昨天晚上他还没打过瘾，就被何妈妈缴了手机，心里总是痒痒的。

玩着玩着，他全然忘记了自己还走在马路边上。

到了十字路口，他随意的看了一眼指示灯，见是绿灯，他低头盯着手机，大摇大摆地过马路。

何辰头都不抬一下，全然不看路，眼睛紧紧盯着手机。这条路他每天走来走去，对于他而言太过熟悉了！

可是他没有注意到，当他过斑马线没多久后，绿灯已经转换为了红灯。

十字路口不仅车辆如梭，通行的道路也是四通八达。

来往的车辆见突然闯进马路的学生，纷纷打响了喇叭。然而何辰毫无察觉，因为他耳机里正响着激烈的游戏声。

马路上，一辆疾驰的汽车在宽阔的马路上行驶着。突然，司机的视野中闯入一道不该出现的身影，让他猛然一惊，讯速按喇叭踩刹车，但惯性使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砰”的一声！

手机噼里啪啦的摔落在地上，屏幕已经千疮百孔，却还闪烁着游戏画面。

——

“医生！有车祸患者！”

一辆救护床被几个消防员推进急救室，原来安静空旷的抢救室立刻变得喧嚣起来。

徐时镇刚要和郑明恩换班，病人就来了，郑明恩轻叹，但还是上前走去。

他们俩赶到床前，救护床上躺着一个穿校服的男孩，惨白着一张脸，身上染满了鲜血，头部和胸部有明显创伤。

郑明恩拍拍男孩的脸，喊道，“小孩，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男孩歪着头，没有出声，看样子已经失去了意识。郑明恩从口袋里摸出小手电筒，翻开他的眼皮，检查瞳孔。

郑明恩眉头微皱，瞳孔对光的反应迟钝，情况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

护士推来监护仪器，徐时镇接上监护仪，观察数据道，“血压80到40mmHg，心跳88次！”

“他……是被车撞到……头部落地！”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叉着腰，喘气道，看样子应该是从现场赶来的。

旁边的小护士看到这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惊呼：“张医生！”

张驰抬头撇了一眼前来诊治的医生，一边喘气一边指着他道：“徐时镇？真的……是你？”

徐时镇看向那满身是血的男人，轻轻“嗯”了一声。他知道，毕业后，他和林文都和郑明恩在一家医院工作。

张驰看他反应平淡，心里略有不甘，他刚想开口说道。

突然，一道尖锐的响声从监护仪发出，患者身体抽搐起来。

心电图上的曲线剧烈跳动起来，郑明恩朝护士喊道，“是室颤！快拿AED！（自动体表除颤仪）”

徐时镇拿过剪刀，配合郑明恩将患者胸前敞开。

余琼推来除颤仪，将电极片贴在胸部，郑明恩看了眼心律，语速快速道，“静推肾上腺素和利多卡因100mg！”

“准备除颤！充电一百五十焦！”郑明恩拿过电极板，眼神示意他们让开，将电极板置于心尖部和心底部，“让开！”

她偏头看向心电图，心律还是失常现象，情况并没有改善。郑明恩放下电极板，进行按压，对余琼说道，“继续静推利多卡因和肾上腺素100毫克！”

余琼推了药，徐时镇看向心电图，心律还是失常现象。

此时，众人紧张到连呼吸都变得缓慢起来，郑明恩镇定道，“充电200焦！准备第二次除颤！”

她接过电极板，进行第二次电击！

心电图急促跳动起来，监护仪发出滴滴滴的仪器声，众人的心都悬起来了！

尖锐的一声直击心尖，看着心电图的曲线惭渐成为一条直线，郑明恩迅速按压，进行心肺复苏。

“一……二……”

徐时镇见监护仪上的数据成了0，他看向心电图，一条笔直的线一动不动。

郑明恩依旧按压着，额头上泌出了细密的汗珠。

张驰低头看向手表，已经快10分钟了，监护仪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换我来吧！”徐时镇对郑明恩说道。郑明恩做完最后一组，徐时镇快速接手。

郑明恩喘着气，看向那一动不动的监护仪，眉头紧锁。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抢救室陷入死一般的静寂，只有医疗仪器还在滴滴运转。

“辰辰！我儿子在哪里啊！”一个中年妇女闯了进来，焦急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抢救室里。

被她拉住的护士看向郑明恩那边，大早上抢救室的患者不多，一目了然。

何妈妈顺着护士的目光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何妈妈看到这一幕，不敢相信的摇了摇头，她用力的捂着胸口，站在旁边扶着她的护士不忍心的别过了头。

她艰难的走了过去，看到心电图上的直线后尖叫一声，眼泪直掉，疯了一样的冲过去想要摇醒何辰，在场的护士连忙拉住了她。

何妈妈哭的撕心裂肺，跪坐在地上，用力的捶打着胸口，“呜呜……怎么会这样啊！早上出门不还好好的！怎么会……”

沉重的哭声就像一块石头，压在每个人心上，都喘不过气来。

郑明恩和徐时镇两人轮流做着心肺复苏，时间慢慢流逝，心里的希翼逐渐消失。

张驰轻叹一声，拍拍郑明恩的肩膀道，“明恩啊！快40分钟了！”

郑明恩双手僵硬片刻，又继续按压，她心里比谁都要清楚，已经有没用了。

一双手覆在她手上，阻止了她的动作，郑明恩愣了几秒，才认出是徐时镇的手，头顶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明恩，可以了！”

她无力的低下头，眼底一片湿润，郑明恩停下动作，抬头看向墙壁上的电子表，淡淡道：“抢救无效，宣布死亡时间，8时33分5秒。”

“抢救时间，三十五分钟！”张驰对旁边护士补充道，他没了往日一贯的嬉皮笑脸，神色淡然。

郑明恩扯掉口罩，整理好仪容，一转身就看到满脸悲伤的何妈妈，那双含着泪水的双眸让她心里一沉，垂下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

身为一个医生，最困难的不是遇到什么疑难杂症，也不是接手命悬一线的伤患，而是面对家属时，那种从心底散发开来的无力感。

何妈妈挣脱开护士的手，冲上去拉住郑明恩道，“死亡时间……我……儿子……真的没救了吗？医生！”

郑明恩被她晃的难受，见何妈妈脸上满是痛苦，她轻声安抚道，“阿姨，我们尽力了！”

“尽力了？怎么会？你们不是医生吗？”

郑明恩眼底满是歉意，不知该说什么好。张驰看出她的无措，“阿姨，我们是医生，可是我们也是人啊！”

我们不是超人，也会累也会难过，没有神的能力去决定一个人生死，但起码也在凭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和死神抢人。

徐时镇拉过情绪激动的何妈妈，“阿姨，你还是去看看他吧！”

何妈妈偏头，看向躺在床上的人，眼泪又一次涌现出来。她松开了郑明恩，伤心的走到何辰床前，男孩有着一张稚嫩的脸庞，脸上沾满灰尘，闭上双眼像是睡着了一般。

何妈妈趴在床边，握着他的手嚎啕大哭，哽咽道：“我不是说了么！叫你走路不要玩手机，你怎么就是不听呢！呜呜呜！”

看着这样场景，周围的医护人员纷纷别开了目光，放慢了动作。

生命太过脆弱短暂，不要等到失去后，才觉得珍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