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怎么也跟着我进来了?”没有灵力护体,又经过连番折腾,芫芜体力耗尽,说话的同时直接仰面躺倒在坡地上:“你要是在外面,我还能多一分被救出去的希望。”
“此阵有没有办法从里面破开?”陵游顿了顿,不答反问道。
“不能。”芫芜将伤口较少的那只手臂充当枕头,看向陵游道:“不知创造这至华境的人一开始是如何作想的,但是据古籍记载,这阵中不曾留下生门。”
“所以我们要想出去,只能看云栖和螺音前辈他们何时能从外面打开这个阵法。”
陵游无言,伸手拿起了芫芜放在身侧的手臂。
“作甚?”肉体凡胎对于疲累的感知十分敏感,一阵发送下来,芫芜就感觉上下眼皮想要打架。
“这条伤口太深了。”陵游盯着手中染血的手臂,说道。
芫芜左臂上有一条从肩膀开始蔓延了整个手肘的口子,此时被划破的青衫混着血水皮肉黏在一起,细观之下确实有些触目惊心。
“不妨事。”芫芜缓缓将手臂收回,道:“待出去之后灵力恢复,至多不过几日也就……”说道此处,她忽然顿住。
“什么声音?”芫芜问话的同时猛地起身,和陵游一起向四周望去。
不过转瞬,便见汹涌的洪水从四面八方涌来。
水淹峡谷,失去灵力的两人当真是避无可避。巨浪从天砸下,直接将他们盖入其中。
水流钻入七窍,无边的窒息感传来的时候,芫芜在心中发誓:要是她能从这里活着出去,一定要把那几个魔人也丢进来让他们亲自尝尝至华境的滋味!
……
意识重新聚拢之后,芫芜眼皮抖动,首先闯入眼帘的是漫天繁星,微微转眸便是一轮皓月当空而照。
“陵游?”
“嗯。”
“我们还活着吧。”
“活着。”
芫芜微微侧头,便看见背对着星光坐在她身侧的陵游。逆着光,她还能看到他鬓发上悬挂的水珠。
“被水从头顶砸下的时候,我以为这次不但没能找到师父,连自己的小命也会交代在这里。”芫芜撑着手臂起身,“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它。”陵游过来扶她,然后转头看向一处。
芫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一棵古松长在陡峭的崖边。
“那棵树?”
“不是。”陵游却摇头,然后伸手指了指,“是她。”
芫芜再回看过去,便见一个女子的身影出现在古松之前。那女子身着白衣,只静静地立在那里,便有一股说不出的柔软魅惑,让人想起开在绕树而生的藤蔓之上的花朵。
芫芜面露惊疑:“姑娘也是被困在至华境中的人?”
“并非。”女子却摇头,笑道:“我原本便长在此间。”
此时陵游和芫芜已经从地上起身,陵游再次指向那棵古松:“你再看仔细些。”
芫芜依言去做,看到了缠在那棵松树的树干之上的细细的藤蔓,上面还缀着朵朵玲珑白花。
她看向陵游。
对方微微点头。
“那是什么藤蔓?”芫芜问道。这世间灵智未开之生灵何止亿万,能成功修得灵智的又有几个?而最后成功的,莫不是有着千载难逢的机缘。
例如螺音,她是上古留存在尘世的最后一棵沙棠树。上古时期三界未分,神、鬼、人、兽共同居于世间。凭着那时浓郁的力灵气,她修了数千年才得以获得开启灵智的机会。
而眼前的这名女子,又是何来历?
“鬼兰。”女子回答道。
鬼兰?芫芜心中还有诸多疑问,但是还没等她开口,刚刚从洪水中死里逃生,抬头又看到漫天箭雨……
芫芜拉起陵游便要寻找躲避之处,却惊见那白衣女子素手轻挥,便在他们两个周遭布下了一层灵力筑成的屏障。
漫天冲下的羽箭被屏障阻住之后瞬时化作虚无。而站在屏障之外的女子,身处箭雨之中却能毫发无伤。因为那些羽箭既然会主动绕过她!
白衣女子聚灵力于指尖,似是闭目默念了一串咒语。片刻之后,箭雨尽数消散。
“你能使用灵力?”芫芜走近两步,看着白衣女子道。
“自然可以。”白衣女子点头道。
“为何?”芫芜追问。
“我说过了,我生长在此间。”鬼兰解释道:“这至华境于我而言,本就是真实的世界。”
“可是这里是幻境。”
看着芫芜陡然睁大的凤眸,白衣女子笑道:“你说它是幻境,那是因为你认为它是被人造出来的,而你认为的‘真实’,是一开始便存在。”
“但是与我而言,这是才是真实的。因为有它,才生出了我。”她继续道:“而且你看这周遭景物,还有你我,又有哪一样是假的?”
“你所在的三界十方无边无垠,这里也能根据进来的生灵心中所思生出各种所在,也能算是无边无垠。”
“所以,何来真实和幻境之分?”
芫芜无意和其争论到底谁所在的世界是真的谁所在的又是假的,待白衣女子解释完之后,立即开口问道:“既然你能不受这阵法的掣肘,那可否送我们出去?”
可是对方却回答道:“不能。主人已经将阵中所有的生门都关闭了。所以这里,只能进,不能出。”
“主人?”芫芜并不气馁,接着问道:“是你主人造出的这至华境?他是谁?也和你一样生活在这里面?”
“姑娘有好多问题。”白衣女子态度仍旧温和,却不再回答芫芜的问话。话落,身形居然化作一缕白烟,隐进了那株缠绕在古松之上的鬼兰之中。
“哎……”芫芜抬手上前,又忽觉一股气力缠绕在了自己周身。
在这至华境中经历了先前几番周折,此时的危机感完全是发自本能地袭来。
“陵游!”
“阿芫!”
两声喊叫重合,两人的身影也一前一后消失在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