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无论皇城还是东西南北四成,不少屋舍焕然一新,原本看着有些暮气沉沉老城,焕发了一些活力,可是这些活力,是身不由己的。
距离魏长久飞升只有六天,可是带来的影响却是巨大的。
山河楼在皇宫的拔地而起,预示着其它王朝也要亦步亦趋,否则,王朝气运与国运或许会被有心之人颠覆。
龙渊王朝就是一个榜样,哪怕秦重一直封锁消息,可是如此大事,又怎能瞒得住人。
秦重的兄弟阋墙甚至成为不少信残党抨击他的理由,可是秦重却也无可奈何,总不能把这些人全都杀了,也只能默默忍受。
反正信王大逆不道,根本不占据任何的道理,秦重被抨击的也不是大义,只是私德而已,对于一位即将登基的太子而言,真的不重要,最多是三教九流,庙堂江湖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唯一让秦重担忧的是,国师魏长久落入龙渊王朝的那份大道道果究竟在何处?
如果仅仅是一份大道道,是不会让他这般重视,可是由于山河楼的缘故,这份道果蕴藏着龙渊王朝的部分国运,这就足以让秦重头疼。
国运可不必其它,一份国运足以让龙渊王朝国泰民安多年,山河楼刚刚建立,国运积累还不足,他也没有完全得到山河楼的认可。
国运尚未稳固,倘若让龙渊王朝之外的修士或是妖族得到,那么,他的皇位可就不稳起来。
不过,那一份道果一直没有踪迹,哪怕以苏宁这般通天修为,也根本捕捉不到,只留下一句“机缘未到”。
秦重顾不了那么多。
父皇自从那一次与他交锋之后,彻底放弃了仅剩的雄心壮志,对于政事,直接撒手不管,反正他也知道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
故而,如今秦重哪怕仍是太子,可是国事已经全都由他负责,那可是很重的担子,更别说,不久以后,春闱就要开始了,那些各地的读书种子们,来京都考取功名。
这是国之根本。
那些人里,有些是未来的擎天柱,有些是不起眼的小石头,一个王朝的兴衰,也是由他们不知不觉构成。
深夜,太子府灯火通明。
秦重在批阅奏章。
这本就是他年复一年的做的事情,只是量多了许多而已。
打了个哈欠,秦重没有任何疲惫之色,二品武夫的超凡体魄足以让他轻松完成,这也是他能够稳坐东宫多年的原因之一而且是最重要的原因。
想起了裴美人,秦重目光有些复杂,这也是他与父皇之间的交易。
如果他执意要诛杀裴美人,父皇就与他玉石俱焚。
一位仍在皇位的天子不顾一切的力量,那是可怕的。
夜幕下,卸去一切担子,名字上的太上皇秦凌,那是春风得意。
可能在刚刚失去这皇权的时候有些难受,可是渡过这场悲伤以后,一切似乎都如同卸下一层厚厚的枷锁。
太上皇或许没什么权力,可是绝对惬意,更别说,对于秦凌而言,美人如玉。
尤其是山河楼的建立,作为第一个受益人,他有些足够的底气来与那个孽子交易。
京都比之以往,似乎没有任何的不同,太阳依旧照常升起,只是新旧之间,空出了许多的官位,春闱在即,京都注定热闹非凡。
身为龙渊王朝读书种子中心的社稷书院自然也是无法独善其身,最近这些时日,社稷书院许多的教习甚至于教授都加入这一场春闱的卷试考题的出卷当中。
龙渊王朝,四书五经,朱溪是发扬光大者。
苏宁却非常安逸,哪怕他不知道自己的功德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可是能多留人间也是不错的,只是唯一让他忌惮的是,那个有可能是魔道之人的幕后黑手究竟布下的是什么局。
由于春闱的原因,京都热闹异常,不少百姓额度自行摆摊,甚至有些社稷书院的读书种子还卖起了朱溪学问的论经。
由于龙渊王朝的刻苦是朱溪的学问构成,故而,生意非常的好,甚至于孙妙这个小财迷,也不自量力瞒着苏宁摆起了一个小摊。
那些参加春闱的读书种子在京都各处客栈,由于人数实在太多,外加一些人是寒门学子,甚至不得不住柴房。
入夜,朗朗的读书声以及翻书声在京都响彻,苏宁听到这些声音的时候,有些恍惚,他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看书了。
他的确也不需要看书,因为他的学问已经足够浩瀚,修为也已经到了一个止境,哪怕再怎么勤修苦练,也没有什么意思。
月下独酌的苏宁突然与魏长久相遇。
魏长久如今被敕封为九天星君,掌管一部分的星辰,他化为一道星光落下。
魏长久开门见山道“恭喜你,如今你距离成仙已经只有半步,可是你的因果却有些复杂,我的那道道果以及龙渊王朝的魔道传人,都是你成仙的阻碍,而且,你无法以如今的修为出手,你只能化出一具分身,用来渡劫,并且,龙渊王朝的劫难也是你的劫难,你的本尊,会随我前往天庭,当然了,无论你是否渡劫,你都可以成仙,只是其中的神位高低,差别极大。”
苏宁闻言,苦笑不得。
“那么,我何时飞天?”
“明夜。”
“那好,让我安排一些事情。”
苏宁看着化为星屑的魏长久,沉默良久。
一具分身,修为自然也是巅峰,可是也只是巅峰,传承不了多少的剑道意气。
大道同源,他自然知道这是自己成仙的神位太高的缘故,神位越高,相对而言考验越大。
成仙之后的诸天之战,苏宁极为期待。
第二日,苏宁入了一次皇城,然后与孙妙交代了一些事情。
第三日,京都少了一位人间无敌的苏宁,多了一位青衫书生。
青衫书生面容与苏宁一点也不酷似,不过面容俊美,右腰悬魏长久赠予秦川的斩龙剑,左腰挂着一枚养剑葫芦,仙气飘飘,宛若一位下凡的谪仙人。
这自然是苏宁,既然可以化身,那么自然要按照他最向往的模样化身。
这具化身当然也不是通俗意义上的化身,只能说是苏宁以自身魂魄分离出来的一具肉身,他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过依然还是苏宁的一部分。
孙妙在见了苏宁这副俊美容颜后,俏脸绯红,因为实在太俊美了。
这可是苏宁集合了全天下美男子的五官于一体的完美容颜。
什么潘安、宋玉之流,最多也只能给他提鞋而已。
秦重初见苏宁的全新面容的时候,也是有些妒忌。
他其实也算是一个美男子,可是与苏宁如今的容颜比起来,简直是萤火之光与日月争辉。
……
春闱将近,京都愈发热闹起来,朝廷这方面,也是忙得热火朝天,一些文会以及诗会也愈发多了起来。
苏宁没有抄诗的心情,也没有抄诗的想法,因为他如今早已不会为这点俗事所扰。
不过,他却由于这一副容颜,引发了一些他没有想到的烦恼,这也是一个必然的烦恼,那就是他实在太俊美了,这使得京都的那些怀春少女们,纷纷倾慕于他,那热情的态度,实在让他不胜其扰。
“要知道,就不弄这么俊美了。”
无人出,苏宁自嘲一笑,可是脸上却是笑容满面,终究还是无法脱离这种满足的虚荣心。
覆了一张面皮,苏宁这才得以安心欣赏那些才子们的文采。
只是,对于苏宁而言,他们的诗词实在有些上不得台面,毕竟苏宁读过的诗词,经典不计其数,何止千万。
诗会在京都城外的桃林里,举办人是京都的富翁之一,他举办诗会的目的,其实也是为他的女儿择一佳胥。
想要参加诗会,必须赋诗一首,而且要是佳品,当然了,诗会之后,每人可以拿到一本花间集,里面夹着四片金叶,而且分量不轻。
这对于那些寒门书生而言,简直是一个难得的良机,当然了,志大才疏的人自然不少,毕竟这位府翁曾经也是一位读书种子,只是对功名没有任何的野心,这才没有入仕途。
诗会其实并不复杂,每个人根据那位富翁任百夜出题写诗即可。
获胜者,不仅可以得到黄金百两,更是可以得到与任百夜的女儿相处半天的机会。
京都众所皆知,任百夜的独生女儿,年芳二八,肤如凝脂,眉目如画,乃是京都最有名的美人之一。
无数达官显贵与富家子弟求亲都快要踏破门槛了。
桃林之中,春光烂漫,桃林深处,有一个木台,极为华丽,木台上摆着一张张的桌子以及文房四宝,更有一面面木架。
苏宁在人群里,一点也不显眼。
不过,也不是特别的不显眼,其中最不显眼的,莫过于一个衣着有些破烂的麻衣少年。
那少年看着未及二十,不过面目清秀,书卷气十足,一看就知是一位寒门学子,只是苏宁看的更多。
他发现,那个少年身上有种莫名的脂粉气,或许并不是特别的显眼,可是对于观察人细致入微的苏宁而言,那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有点意思。”苏宁对于那个少年起了一点兴趣。
诗会开始之后,无数读书人纷纷展现文采,那个少年自然也有技惊四座之处,可是还是被一个英俊的少年给击败。
那个少年肤色黝黑,不过才气惊人。
诗会结束,苏宁邀请那个少年到桃林外的酒馆喝酒。
那个少年本想推脱,不过被苏宁的气度折服。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天边火烧云铺满,少年自我介绍起来。
他姓陈,名知风,来自鸢州的朱雀城,至于其它一些事情,少年并没有明说,毕竟萍水相逢而已。
苏宁如今对外的名字叫做苏乐,知足常乐的乐,很随便的一个名字,不过倒也顺口。
苏宁笑问道“不知陈兄对科举有没有信心?”
陈知风目光有些犹豫,叹了叹,道“没有信心,我的出身不好,读书也太少了,四书五经的许多典籍了解都不是太透彻,要不是穷文富武,我都想考武状元了。”
少年的回答让苏宁忍俊不禁,看了看他那清瘦的骨架,有点好笑于少年的想法。
不过这也是一个悲哀的事实。
读书人,哪怕是最不看钱的一个让人出人头地的职业,可是文房四宝以及一些书籍,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有天分还好,没有天分,读书那就真的是死读书,读到死,或许也不会有什么前途。
酒菜上桌,不是什么好酒好菜,京都城外的酒馆只是城外小镇的百姓开设,酒是京都最普通的桃花酒,菜也是几样家常小菜。
陈知风吃的很开心,那不算优雅却专注的吃相,给人一种他很珍惜食物的感觉。
苏宁吃的很随意。
一边吃,苏宁感慨道“京都繁华,倘若陈兄高中的话,请不要迷失自我才好。”
陈知风擦了擦嘴角,认真道“受教了。”
他的神态很认真,语声更认真,让人很难相信他还是一个少年。
苏宁看着他的神态,轻声道“陈兄一定是吃了很多苦吧!”
陈知风听了之后,愣了愣,想不到对方会问这个,神色缅怀,嘴角流露一抹苦涩,不过很快就释然,说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如果换成别人说这句话,或许会有一种念书的感觉,可是少年说来,却仿佛一个说书人在说一个让人侧目的故事,这个故事或许没有多么精彩,可是却非常励志。
苏宁笑了,他相信少年在科举一定会有一番光明。
不过,要经历的黑暗也必然很多,不过从少年的眼中,他看出少年并不是如外表那般的天真。
也是,吃过苦的人,哪怕出淤泥而不染,那也是思虑繁多。
两人越谈越愉快,陈知风也有些敞开心扉,只是,少年书生似乎对于自己的身世讳莫如深,绝口不提,仿佛那是一段难以启齿的过往。
苏宁隐隐有些猜测,不过不好说出口。
三教九流,青楼是最为受追捧可也是最受鄙夷的地方。
这也很正常,追捧自然是青楼不同被道德礼法束缚,鄙夷自然也是青楼失去了道德礼法的束缚。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的难以理解。
少年喝了很多酒,可能是心中实在压抑了太多的愁苦,醉酒的时候,他把心里的那些积压的愁苦一股脑倾斜而出。
“苏兄,你知不知道,我其实是娼妓之子,而且不是那种头牌或是清悺人,不过极为水灵,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生下我,你知道,女人一旦产子,那么精气神一下子就垮了……”
陈知风彻底醉了,倒在桌上喃喃自语。
苏宁隔绝了自己与少年这一桌的小天地,防止少年的话给别人听到。
少年说他很苦,可是苦的并不是读书的苦或是生活的苦,而是身为娼妓之子的苦,那种隐藏于心底的自卑让他都不敢向心爱的姑娘表白,生怕对方嫌弃自己。
苏宁默默听着。
对于少年极为欣赏。
一个青楼的娼妓之子,能够通过秋闱,可见真的是很有才华以及才气了。
陈知风在醉倒之前,喃喃自语道“娘,我想你了,呜呜呜!”
少年潸然泪下。
哪怕是一个少年,可终究还是一个缺爱的孩子。
苏宁驱散小天地,结账离开,提着少年来到一家客栈投宿。
已经醉倒的少年依旧在念叨着“娘啊娘,狠心肠,把我嫁给卖油郎”的短歌,引发一阵嘲笑。
影视世界的大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