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青鸾掰开抓着自己手的那只大掌,男子骨节分明,因为有些瘦弱,而骨节更加突出。
男子肤色过白,有些偏冷,就连指尖也是淡淡的冰凉。
一男一女,在这月光投射进来昏暗的屋子里,趴在地上,处于上方的女子还不顾女儿家的名节,就这么随意的扯着倒躺在地俊美少年的腰带,这画面,无论谁看都会想入非非。
“青鸾,真的无事。”
这气氛过于压抑暧昧,云梓之毕竟已经十六岁,也是个男子汉了,面对自己心仪女子这般无理调戏,谁能受得住。
隐藏在灰暗光线里的冷白面颊早已泛红,再也扛不住这样的诱惑,云梓之忍着腰间的疼痛,翻身而起,动作利落,行云流水,在谁的眼里看来,都不像个受了伤的。
云青鸾这才放下心,稳了稳猛然起来的身子,缓了缓小腿间的酸楚感,这才慢悠悠的挪动了反应迟钝的脚步。
练武之人敏锐的警觉,让他们两个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尴尬气氛都忽视了。
等反应过来,回过神儿望去,那幽暗的楠木门外,早已经站了一个挺拔健硕的身影,目睹了一切的暧昧。
纪淳涩远远没有想到,自己的小王妃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沁心园里,原来不是为了躲他,而是来幽会这个人。
真是可笑。
可笑他堂堂一个淳王殿下,居然为了一个小丫头,违背了自己做人的原则,一次一次的打破自己的规矩。
到头来,也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那夜,如果没有喝酒,你是不是……
这样的可怕想法,纪淳涩不敢再想下去,压制住心头的酸痛,遏制住满腔的怒火,紧握的拳头,步履艰难。
王妃出轨,当斩。
幽深清凉的桃花眼,没了往日的神采,空洞的可怕。
月色正浓,落在背影离去的纪淳涩身上,映射出一圈淡淡银光,云青鸾看着莫名其妙就转身离开的纪淳涩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这家伙,有抽什么风?
一旁早就看到淳王神色怪异,云梓之知道为何,却没有道破,理了理翻飞的衣衫,朝着神思不解的云青鸾道:“早些休息,明日去红楼,我先走了。”
“哦!”
撅着红唇,慵懒的应着。
这一个两个都是怎么了?
摇了摇沉重的小脑袋,云青鸾再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这两个人。
累了整整一日,云青鸾的身子早就跟散了架一样,转身,整个人趴在床榻之上,随手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就沉沉的睡了过去,连之前专门过来查看的飞针都忘记了。
另一边的喻景轩里。
纪淳涩脚下生风,毫不留情的踹开喻景轩的楠木门,因为脚下过于用力,在夜空中发生的剧烈响动格外清晰。
皇家御用的楠木门在月色下摇摇欲坠,随时就要掉落下来。…
苏暮闻声,第一时间就出现在喻景轩里,还没看明白有何问题,发生何事,就被劈头盖脸的痛骂一顿,赶了出去。
“滚”
主子的心思他们这些做属下的一贯猜不透,糯糯的应了声,转身退了出去,临走前,拉过那可怜巴巴的木门关上。
纪淳涩颓废的坐在地上,眼神空洞,一袭白袍让一贯有轻微洁癖的他此时也无暇顾及,任由衣衫落在地上,沾惹上灰尘。
屋内的烛火摇曳,幽深的桃花眼,褐色的瞳眸倒映出烛火之光,想起小丫头那明媚的娇颜,和南宫世家的少年暧昧姿势,挥之不去。
夜深了……
却也让人觉得越发漫长。
翌日一早,云青鸾昨夜睡得还算舒适,伸了伸懒腰,这才翻身下床,脱了昨日因为太过于疲累都没来得及换下来的衣衫,随手拉出一件干净的青蓝色素色衣衫套上。
看着云儿那心思细腻的小丫头早早就准备好的洗漱用品,还有精心准备的早餐,暖心一笑。
这丫头,果然比夏夜有用多了。
粗糙的洗了洗脸,就准备开吃,昨日因为手肘太过于酸痛,都没有怎么好好吃,今天可要好好吃一顿。
拿着包子刚送进嘴里,云青鸾才想起纪淳涩昨晚突然就来找她,难不成有什么事情?
嘴里叼着包子,还没顾得上咬一口,就急忙奔去了喻景轩里。
路过府中的凉亭,云青鸾远远就看见苏暮站在那里,一手执着剑,一手细心的擦拭着剑柄上的尘渍。
看着苏暮的身影,云青鸾一口咬着包子,一边毫无王妃形象的大喊:“苏暮,今日不是不练剑了吗?”
含糊不清的喊声,让苏暮回过头,看着王妃一点没有女子样子,眉眼间的神经忍不住跳动。
何为食而不言?
何为温婉有礼的端庄稳重?
何为男女授受不亲?
这光天化日之下,自家的王妃可真是什么都颠覆了。
豪爽的像极了军营里的兄弟。
苏暮眼角抽抽,无视周边小厮丫鬟投来异样的目光,这才低声严谨回着:“回禀王妃,今日王爷心绪不佳,不练了。”
“心绪不佳?”好端端怎么就心绪不佳了?
云青鸾走近苏暮,一边咬着包子,一边若有所思。
“王妃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想想王爷的情景,这样的王爷他跟了这么久,也是第一次见到,一时间还真的无法形容。
苏暮的话成功的勾起云青鸾好奇心,昨夜还好好地人怎么一个晚上就心绪不佳了?
咬着包子,云青鸾转身朝着喻景轩而去。
走至喻景轩外,云青鸾的包子也吃了个精光,白嫩的指尖推开喻景轩的大门,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有些刺鼻。
我去,这家伙是喝了多少酒,这屋子的味也太浓了吧!
云青鸾掩着鼻息,朝着屋子里而去,生怕自己刚吃的包子又忍不住给吐了出来。…
撅着红唇,眉眼紧触,目光环视四周,这才落在倒躺在地的白净男子身上。
此时的纪淳涩哪里还有谪仙般俊美丰神俊朗的模样,简直就是街边醉酒的大汉,四仰八叉的倒躺在地上。
云青鸾走过去,拍了拍男子疲倦的面庞。
“哎!你又怎么了?我怎么听说你心绪不佳了?何事烦忧啊?”
酒醉在地的纪淳涩,被拍打的睁开稀松的双眸,眸间微微模糊不清,但还是依稀能倒映出小丫头的轮廓,纪淳涩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小丫头,唇边冷冷苦笑。
“呵呵……”
苍白无力的笑意,苍凉至极。
云青鸾听见这一声冷笑,寒意四起。
这他么的真的受刺激了?
不过一个晚上,这咋就天差地别了,到底什么事情,受打击这么强烈?
“涩涩,笑什么呢?要睡起来去榻上睡。地上多冷啊!”
“冷吗?那你也觉得吗?”
“啊?”
什么跟什么啊?
冷不冷你自己不知道还来问我?
云青鸾翻着白眼,话可没有说出口,都说酒醉之人要顺毛捋,可不敢再刺激了。
一边扶着纪淳涩沉重的身躯,一边温声细语的轻声哄着:“嗯,很冷的,所以我就不在地上,你也起来,乖,咱们去床榻上睡,那里舒服。”
“你也在床榻上睡吗?”
废话,我不睡床上,睡地上?云青鸾翻着的白眼忍不住抽抽,心里付排。
纪淳涩迷茫着神色,话语清凉忧伤,云青鸾只顾着心里爆粗口,压根没听出来纪淳涩话中何意。
“呵呵……原来如此。”
苦笑在唇角越扩越散,苍凉忧伤。
云青鸾眸色清亮,实在是看不懂他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变成这个样子,白细的手肘拉着纪淳涩像个死猪一样,看着他还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一早上的好心情顿时一扫而过。
“你一大早的抽什么风?有什么话不能说的,有什么事情想不开的,至于吗?这么大的人还醉酒。”
拖了半天也没有见有任何反应的纪淳涩,云青鸾恼了,甩下那如死尸一样沉重的臂膀,看着俊美谪仙般人物的男子如今变成这个模样。
心底里,还是莫名心疼。
重新蹲在纪淳涩身边,眸色温柔,指尖拨开挡在他眉眼的发丝,很轻,很柔。
像是哄着找不到妈妈的小孩子一样,声线轻柔细雨:“涩涩是怎么了?有什么难过的事情不能告诉我的?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
女子温润的声音划过纪淳涩面颊,暖风吹来,暖了他冰冷一夜的心,侧头,微微睁开半稀松的桃花眼,那被藏起来的忧伤,也展露无疑。
这样憔悴颓废的纪淳涩云青鸾第一次见,心,莫名的抽痛着。
他到底怎么了?
会是这副样子。
“别怕涩涩,我在的,一直都在。”…
继续宽慰着像个大男孩儿的纪淳涩,白嫩的小手紧紧握住男子冰冷的手指,暖意传达。
胃里翻滚着,喉间是浓重的酒味,让人忍不住作呕,纪淳涩强烈压制着不适,眸色对上那清亮的杏眼,沙哑的声音有些胆怯:“你会在吗?”
或许从一开始,纪淳涩都是害怕的,怕这个小丫头随时就走,怕这个小丫头扔下他一个人,如南宫梓之所说一样。
他害怕的,或许一直都是这,所以当看到她和他……
他才会这样没有勇气面对,怕等来的结果是自己无法承受的,如今亲耳听见她如此肯定的说着会一直陪着他的话,心,还是很高兴。
苍白无力的容颜上,努力扯开一抹浅浅淡淡的微笑,看在眼里,是心酸。
“我在,我不在还能去哪里?”
纪淳涩像个小孩子一样,云青鸾竟觉得有些可爱,往日里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傲娇模样,如今这边怕她离去的样子,还真是可爱的紧。
“你别乱想,快点起来,地上多凉啊!”
拉着纪淳涩的手掌,努力让他撑起沉重的身子站起来。
也难得这一次,纪淳涩如此听话。
拖着酒醉的躯体,摇摇晃晃费力的站起来,因为昨夜喝了一晚上的酒,身体迈起步子来左右晃动的厉害,吓得云青鸾让他整个身子都靠在自己瘦小的身子上借力。
脚下,踢开四周一堆数不清的空酒瓶,腾出一条小路,扶着男子健硕的身躯,步履艰难的朝着不远处的床榻走去。
好不容易快要靠近床榻处,云青鸾的额间早已经渗出细碎的汗珠,心里忍不住嘟囔:一大早还高兴惬意今日可以不用练武了,没想到还得照顾她这个身强体壮的夫君,真是命苦啊!
“涩涩,马上到了,坚持下。”
咬着贝齿,云青鸾使尽全身的力气,眼看就差一步就到床铺了,可云青鸾因为一连几日过度练武,小腿本就酸痛,脚下不稳,两个人直愣愣的摔倒在地。
“啊”
惨叫在喻景轩里发出,吓得喻景轩外值守的侍卫不敢轻举妄动,吓出了一身冷汗。
怕纪淳涩这个酒醉之人摔出个好歹,云青鸾侧着身子挡在纪淳涩身下。
腰间席卷而来的冰冷和刺痛,让她整个身子一震,僵硬。
抽痛的让她一时间无法动弹。
腰间的刺痛蔓延让她忍不住爆粗口“我去,他么的,这么疼,那昨夜梓之一定也很疼,为了救我还撞在桌子角上。”
今天地面整洁干净,她的身子板都忍不住痛的龇牙咧嘴,更别提昨晚为了救她撞在桌子角的梓之,那孩子该有多疼啊!
“什么?”
趴在云青鸾身上的男人,头脑发晕的听着身下小丫头的抱怨,昏沉的大脑一瞬间停顿思考,昨夜……
昨夜,他们不是在……
半撑起酒醉的身躯,减轻少女身体的负担,一边,好看幽深的桃花眼满是错愕惊讶。
惊讶的话语没有得到回答,纪淳涩又轻声询问:“昨晚你摔倒了?”
小心翼翼的话语,似乎怕听到不一样的答案,莫名的紧张在心底里发酵。
云青鸾躺在地上,一时间无法起身,身上的重量也减轻了不少,这才对上那双好看的眸子,没好气的嘟着嘴:“这会才知道关心我?昨晚要不是梓之你娘子我早就毁容了,昨夜都见你来了怎么不进来,没良心的,不关心我,一大早还让我来伺候你。”
越想越发生气,云青鸾的口气生硬不喜,撅着的红唇,触着的眉眼,在此刻听闻这样惊人的话语后,却开心的不成样子。
原来,不是他所看到的那样。
原来,她并没有偷情。
原来,是自己误会了。
“哈哈……”开心溢满了整个胸腔,听着纪淳涩莫名其妙的笑,云青鸾本就气恼的心,更添堵了。
“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娘子我都摔倒了,你还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