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轻声询问,还不忘看看王妃是何表情。
在确认王妃的确是因为孩子一事茫然后,这才想起来,王妃昏迷刚醒,或许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孩子。
云儿和夏夜也是大晚上太医走后,丫鬟小厮交谈中知晓的,早上又看见王爷春风满面的样子,心下了然。
却忘了王妃还不知道此事呢!
“奴婢忘了,您昏迷了,不知道自己已经怀了王爷的孩子,日子短,太医把了脉也才知道,如今脉象不稳,王妃可要当心着身子。”
云青鸾只感觉自己的大脑空空的,嗡嗡作响。
连云儿后来啰啰嗦嗦说了半天,愣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有孩子了?
这就有孩子了?
云青鸾从来没有想过,这么早就生孩子的啊!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一时间有些让人无法接受。
自己的肚子里孕育了一个新的生命。
虽然云青鸾自己觉得她如今已经是一个成年人的思想了,可这还是来得太突然,让人措不及防。
白皙的手指不经意的摸向那还扁扁的腹部。
是不一样的感觉。
怪不得她近日总是饿的比较频繁。
原来不是她一个人在吃啊!
惊愕过后,粉嫩的樱唇角不经意间微微扬起。
这一幕落在身后墙角倚靠着的少年眼里,有些刺目。
黑色纤瘦的身躯转身,消失在屋子里。
意料之外的惊喜来的太过突然猛烈,云青鸾一时间还没来得及消化,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刚换洗完一身干净的纯白衣衫,袖口的竹叶绣的精致典雅,衣襟的罗纹祥云暗绣嵌在白净上好的锦缎上。
长发如墨,披在肩后,一根银丝挂了一缕秀发,衬托着男子越发的矜贵冷清。
修长健硕的身躯刚渡步到沁心园外,就匆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顿步止足,侧目回头。
清隽的容颜,儒雅素净,谪仙般瞩目。
只是看到来人,眉头隐约触起,有些不满,声色凉凉:“何事慌张?”
鸾儿刚清醒,纪淳涩不喜人叨扰,脸色自然有些不好看,而且来人还居然府中一向沉稳的大管家。
从没有见过他如此慌张的神色,心底突兀,面色暗沉。
老管家知道是自己今日失了分寸,当下站直了身躯,眉眼低垂:“王爷恕罪,是太后娘娘来了。”
从淳王册封成人礼开府后,从不入府的太后娘娘如今突然来了,老管家摸不准,想必定有要事,一时间,这才失了礼数。
如今太后正在喻景轩前厅,又怎好让太后娘娘久等。
老管家扶着手,低着眉,谨言慎行。
纪淳涩眼尾轻佻,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
他这位母后,他再了解不过,今日突然前来,怕是为了那件事吧!
想起安书瑶突然出现在江州,说起的那句话,浓密的剑眉紧的越发的深邃。…
侧眸,看着屋子里那端坐进膳的瘦弱身影,清冷的桃花眼多了丝柔软,驻足片刻,这才转身对着管家幽眸清凉冷声道:“走吧!”
他倒要看看,他这位母后,还想要做些什么。
迈开修长的双腿,朝着喻景轩而去
屋子里的夏夜和云儿闻声,出了屋子查看,就瞧见王爷和老管家离去的背影。
脸色迷然。
“小姐,是王爷,怎么来了又走了?”
扶着红色楠木门框,夏夜巴掌大的小脸一脸的茫然不解。
相比之下,云儿倒是腼腆一些,看了看便转身朝着云青鸾的方向而去,利落的收拾好木桌上的一片狼藉,又重新盛了碗白肉粥递给云青鸾。
这才柔软的声音伏在云青鸾耳边说道:“想必王爷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按照王爷对王妃如此关心的程度,若不是临时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也不会守了一个晚上到屋子门口了突然掉头就走。
怕王妃心急,云儿这才递碗白肉粥缓缓说道。
云卿鸾一手接过白瓷碗,看着里面鲜香可口的肉粥,余光瞥了瞥已经没人影的门外,心里有些莫名的紧张。
想着自己突然就和那天人之资的淳王爷有孩子了。
记忆还停留在那晚,他只顾抱着他那表妹,,何曾顾及过她,也不想着她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事情,心里就莫名的烦躁,连带看着手中的肉粥也没了胃口。
白瓷碗猛然搁置在檀木桌上,神色恹恹。
云儿证了证,还以为是王爷没进来,王妃不高兴了:“王妃,昨晚王爷守您一晚上了,估计真的有事情绊住了。王妃如今的身子可不能轻易动怒了。”
“别跟我提他。”提起他就生气。
云青鸾憋着闷气,胸口起伏,恨不得把某人生吞活剥的模样吓得云儿也不敢多言了。
夏夜倒是最近对这个王爷改观不少,还想替王爷多说两句好话,被云儿拉住。
清晨的沁心苑倒是安静了许多。
倒是喻景轩这边,热闹得很。
纪淳涩还没进喻景轩,就看见太后仪仗浩浩荡荡,瞬间把宽敞明亮的地方围的是水泄不通。
清冷的眸子越发幽深。
“参见淳王殿下。”
前脚刚踏进去,两排众人纷纷跪地相迎,宫女太监低着头,恪尽职守。
纪淳涩迈着修长的双腿掠过众人,直至前厅中高位坐着那看似慈眉善目的华贵妇人。
端庄大气的模样,若不是细长眼尾闪过的那一抹精光,纪淳涩会以为他这位母后是何时改观了。
上前,甩开前襟,单膝跪地,清凉淡淡的声音听不出有什么波动:“儿臣见过母后。”
寻常的问候,也听不出许久不见思念之情。
声线凉凉,不等主位上太后娘娘发话,纪淳涩就已经站起了身,白皙的指尖随意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土。…
太后看着这一幕,竟然也没有发怒,似家常便饭。
拨弄着指尖的尖锐,上了年纪的容颜是不容人质疑的威严,压着嗓音,低沉而尖锐:“哀家听闻你们这次去江洲回来时瑶儿为了救你而受伤了,至今还昏迷不醒,你怎么还在府中?”
太后严厉斥责的话,听在纪淳涩耳里,有些刺耳,话里话外,总让人感觉那瑶儿,那安国公府才是她的亲人,而他这个亲儿子,是远远比不上的。
纪淳涩就知道,他的母后不会无缘无故地突然前来。
敛了敛眸色,长而卷的睫毛轻轻扇动,遮挡住一室幽深清隽。
“鸾儿也受了伤,一时间没有顾得上。”
丝毫不避讳的坦言,也不怕他这位严厉的母后动怒。
来之前太后自然知晓路途中发生的一切,宫中请了太医,可不止安国公府,只是再从自己亲生儿子口中听闻那个女子的事情。
为了一个小小武将之女,还是一个不知礼数的刁蛮之人忽略了自家人,太后怎么能忍?
心间越发厌恶云青鸾,连带着口吻生硬的可怕:“瑶儿即将嫁你为妃,不过一个小小武将之女,淳儿莫要忘了自己该做什么。”
言语犀利,听在纪淳涩耳中,好似燎原之火,干草碰撞,怒火中烧。
温润清贵的面色变得难看。
就连修长健硕的身躯那白净如初的衣袍也带着丝丝凛然之气,在人满为患的喻景轩厅堂散发着凉意,一众宫人低着头,不敢言语,连呼吸都变得薄弱。
剑拔弩张的气氛,骤然紧张。
纪淳涩抬眸,幽深如潭的桃花眼直视主位上华贵的太后,低沉的嗓音压抑着:“母后真是好打算,什么都为儿臣做主了,如今我不过是你手中的傀儡,任由你们拿捏了。”
哼……
纪淳涩胭脂般红润的唇瓣勾着冷笑,凉薄而心涩。
话语的冷冽,让面色威严的太后变得冷凝,干枯满是皱纹的手指渐渐拢紧,面色暗沉。
“哀家都是为你好,你这么多年,怎么还不明白哀家的苦心?瑶儿有什么不好?出身高贵,乖巧温顺,对你又是情有独钟,怎么就比不上一个混迹于市井的粗野女子了?”
话音至此,变得激动难忍。
太后阴沉着脸,气闷胸口不断的起伏,一旁紫云连忙上前,为太后轻抚脊背,莫让太后上了年纪的身体有什么好歹了。
纪淳涩冷眼看着这一切,无动于衷。
这么多年,每每都是这么一句话,为他好,为他好。
到底真的是为他好,还是为了母后他自己呢!
如今的他不再是那无知孩童,任由他的母后和哥哥摆布拿捏,他也有自己想要守护的。
“再怎么身份低微,再怎么混迹于市井,那不也是母后和哥哥安排的,如今的将军府没有了利用价值,你们就想着给我换个王妃,呵呵……到底是我太好拿捏,还是母后和哥哥得寸进尺了?”…
激昂的话语,仿佛厅堂内高挂的红色灯笼也感觉到戾气丛生,不安的晃动。
纪淳涩原本好看的桃花眼也没了往日的耀眼,变得阴沉淡漠,眸光看着屏风前坐立的华贵太后。
冷笑,掩盖着内心的伤痛,日子久了,冰冷的心仿佛再也痛不起来了。
绣着竹叶暗纹的袖口下,拳头紧握,幽深的瞳孔紧缩,变得坚定而不移:“如今鸾儿已经坏了本王的骨肉,本王是不可能休妻令娶她人,母后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一个是他的母后,一个是他的哥哥。
两个最亲近的人,都在不断的算计当中,累了,倦了,这些阴暗的浑水,他不想再趟。
话语凉凉,如山间清泉,夹着冰霜,连话语都生疏起来。
那一句本王,听在太后耳里,满满痛惜。
她这儿子怎么就这么不懂她的苦心。
那一句骨肉,也换不来太后威严面容上的丝丝变化,倒是一旁的紫云,眸色闪了闪,无人察觉。
“淳王的嫡子哀家绝不可能容忍是从一个身份低微的粗野女子肚子里出来,瑶儿此次为救你身受重伤,至今未醒,你也该给她一个交代,下个月初八,完婚。”
下个月初八?
日子都备好了,是不想给他拒绝的余地。
清冷的神色,肃穆阴沉的可怕,他一直以来虽然对这位母后的行为不满,处事不同。
他这么多年选择旁观,不参与其中,尽量避开,躲在府中不问世事,甘愿做这个闲散王爷,之间的气氛可也没有到剑拔弩张,冷言相向的时刻。
如今,一再被逼,终是他想全了这孝子的名分,也无法继续了。
“本王有王妃,是不会令娶她人,母后莫要白费心了。”
“你。”被自己的亲生儿子如此拒绝,太后的威严怎么能容忍,一贯强势的她气血翻涌,猛然的起身,指尖指着身前不远处站立的风姿卓然的清冷男子。
粗喘着气。
“太后莫要心急,王爷只是一时没有想明白,他会知道太后您的苦心的。”
一旁的紫云,急忙安慰,白净的指尖扶上太后微微颤抖的身躯,细长的眉眼闪动着异色。
尖锐的话语,挑着紧张气氛的火焰。
纪淳涩凉薄的瞧着这一幕,心中冷笑。
“本王不会娶她,母后若无事,还请早些回宫吧!”
微微侧了侧身,让出一条道路,清凉淡漠的声音夹杂着巨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冽。毫不客气下了逐客令,还是对当今的太后,自己的母后。
丝毫不留情面,面色阴郁。
再一次言语坚定的否决,打破了太后最后一丝希望。
一张被岁月侵染的容颜布满忧伤,狭长的眸色却尖锐的不容人质疑:“你必须娶瑶儿,如果不想那粗野女子曝尸荒野。”
赤果果的威胁。
是太后一贯的手段。
声线冷硬,气息微怒,连带着头顶的金钗步摇都忍不住晃动。
能从一个小小答应混到如今高位,贵为太后,那手段,可想而知。
那一句狠辣无情的曝尸荒野,彻底激怒了一贯清风霁月的纪淳涩,额间青筋暴起,紧握的拳头像是一头凶猛困兽,随时就要狂奔而出肆虐人间。
“母后如今还想要逼迫本王吗?”
纪淳涩轻触的眉眼,藏不住的哀凉,薄唇轻启冷言相向,如今还愿意称她一声母后,怕也只剩下这点血缘了。
母后做事,如今非要做的如此绝情吗?
原本晴朗无余的天空,日头高挂,似乎也因为这对母子间的气氛变得阴晴不定,凉风乍起,狂风肆虐,眼瞅着暴雨将至。
那紧张空气中的丝丝凉意也浇不灭前厅的怒火。
太后收敛面色的忧伤,恢复如初她高傲华贵的威严,一手紧紧握着主位上的桃木椅子,一只扶上紫云的掌心。
眸光精锐,言语犀利:“瑶儿必需是你的王妃,淳儿若是不信,可是试试。哀家都是为了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