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青鸾一点也不担忧苏暮会不会受伤,因为那冒失的江门主孙子,根本就不是苏暮的对手。
估计江岚擎也是看出来了,才有所顾忌喊了江宇枫一声。
天色越发的晚,虽然在这江州渡口,可毕竟还是官道之上,这件事情只能快点解决,以免事情闹大,被那人知道了,又不好收场。
江岚擎的面色不好,看着正和苏暮交手逐渐败下阵来,也不再啰嗦,藏在山林间的人手齐刷刷冲了出来。
冷箭瞬间万箭齐发。
“不过我们一行三人而已,也值得江门主这么大阵仗。”抬脚,轻松躲过那银亮森冷的箭头,云青鸾还不忘冷嘲热讽。
确实。
这万箭齐发的阵仗也只有在战场上是才能看见,如今江湖之中再见,看来这江门主不是太高看云青鸾,就是对这云梦珠势在必得。
江湖之中,想要云梦珠的人大有人在,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却少之又少,都是能叫的处名号,有这个实力和本事相较一番,不然也只有干羡慕的份。
“云松阁少主的本事,江湖之上还是闻知一二,世人只知道你年纪尚小不配堪当此任,可接触过的,谁还敢说这话?”
江岚擎年迈发白的鬓角因为月色,清晰可见。
云松阁少主的名号,江湖中人有地位的谁人不知道,果决,狠辣,更是无情,黑白不分,来者无一人生还。
可见从前的她是有多么的让人胆寒。
云青鸾闻言,也只是冷笑。
看着面前速度之快,越发凌厉的冷箭,纪淳涩伤还没好,云青鸾有些担心,撇过头,就看见纪淳涩轻飘飘的旋转,一脚踢向射来的箭头,翻转一踢,又送回山林间,一排箭头飞过,速度之快,不亚于江门主的冷箭。
看着一众弟子突然倒地不起。
江岚擎的面色不好看了,不可思议的锐利眼睛像含了利剑。
“淳王爷,真是没有想到,原来名满上京的淳王爷,居然是个会武功的。”
到底该说他天真还是傻。
混迹朝堂,生于皇家,没有电保命符,那还真是离死不远了。
纪淳涩也同云青鸾一样,闻言不语,只是冷笑。
“好啊,那今儿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江岚擎提起手中的剑柄,年迈的身躯反应不亚于年轻人,可见其功力深厚。
朝着云青鸾和纪淳涩二人前来,招式招招凌厉,本来云青鸾的武功和江岚擎不相上下,毕竟两个人以前从来没有较量过,如今又有纪淳涩这个功力深不可测的帮忙,江岚擎自然不是对手。
可他身后的冷箭,不断袭来,再好身手,面对这样的场面,也占据不了上风。
苏暮看着有些吃力的两个人,迅速的解决完江宇枫这个愣头青,一脚狠狠踹在他已经渐渐疲惫的胸膛上。
瘪着闷气,吐了一口的血,江宇枫昏死过去。…
苏暮急忙转身,朝着江岚擎后背而来。
三人围攻,江岚擎被堵在中间,无路可逃。
四面八方涌来的冷箭,被三人仿佛盾牌一样,轻松当下。
毕竟都是高手中的高手,面对这样有没有累赘在旁干扰,解决起来倒也迅速。
“云少主,你逃不掉,想要云梦珠的人太多了,只要云梦珠在你手上一天,你永远无法安生度日。”
被逼至角落,江岚擎似发疯一般狂叫,隐在山林间的人手立马飞身上前,不过一些小喽啰,可为了主子,还是挺身而出。
“谁让你们出来的,滚,都给我滚。”
看见隐没在山林间的人手奋不顾身跃身上前,江岚擎的面色越发崩溃。
也难怪他如此暴躁,这些人手的武功,不算上成,只不过因为铸箭而生,这也是他们江门能在江湖立足的本钱。
若是他们被伤了,不止是朝廷追究,就连这江湖中的地位也不保。
可他们都是热血江湖的忠肝义胆,又怎会放任江老门主在此魂飞。
云青鸾自然知道躲在暗处只知道放冷箭的人,也着实佩服他们的胆量,这才是江湖儿女该有的模样。
“走吧!”
收了剑,云青鸾也不想再看他们一眼,对于想杀的她的人,她从来不会心慈手软,可如今的她不再只是从前那个冷血无情的人,因为她不想和宫中的那人一样。
“本门立足江湖数百年,如今沦落到让你一个小丫头放过的道理?呵……要杀要剐我不怕,冲我来,只是不要牵连他们。”
发冠在激烈的打斗中,被锋利的剑刃削断,江岚擎夹着苍白的银发,在月下翻飞。
只是精锐的眸光闪过身后一群人,浑浊的眸色微微暗下来,让他整个人越发苍老。
一辈子,都为了江门,老了,没想到回落的如此下场。
“门主。”
门中弟子不忍哀嚎。
“闭嘴,都回去。这里的事情,我自会解决,门中之事,都交给江宇枫。我不在,你们,好自为之。守好江门。”
江岚擎看着昏死在地不省人事的江宇枫,如今的江门,也只有他们爷孙俩,若不是为了巩固地位,朝廷也不会拿捏住他们的把柄,他也不必和朝廷为伍,落得如今下场。
痛惜的闭眸,手中的冷箭,掉落在地,长发飞扬。
他知道,今晚的计划失败,迎接他的也只有死路一条,横竖都是躲不过去的,这就是命。
看着江岚擎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云青鸾本就怀着身子,打斗这半天,有些体力不支,实在是懒得在此耽误。
而她也最不喜欢这种煽情的戏码。
“行了,让你们都走,有必要这么生离死别的煽情吗?一个江门,真以为可以阻挡云松阁?不过,我也告诉你,不是你们的东西,别妄想的好。快走吧,省的我反悔。”…
江湖中云松阁少主的名号谁没有听过,突然听闻这样的回答,不光是江岚擎眸光质疑,就连冲上来的江门弟子也傻了眼。
“如今的朝廷早已和当年不同,江门主为这样的朝廷卖命,到头来能得到什么,还望再三思考,江湖中人,朝廷总归是容不下的。”
云青鸾的话一点不假,如今的朝廷早已被深潭污水覆盖,需要的时候,百般巴结,用不着的时候,你只是一块任人宰割的肥肉,跟着这样的朝廷,路只会越走越窄。
自古,朝廷和江湖都是水火不相容,哪里又谈得上和洽。
也许有那么一时间,还算和睦的,那也都是看,当今帝王是谁。至少如今这个帝王,他是不会有这样的善心。
云青鸾也没有精力和心思猜测江岚擎身后之人,话尽于此,各自好自为之吧!
江门弟子惶惶不安,可看着云青鸾这阵势和不像作假逗弄他们的神情,这才按下颤抖的心,抬手扶了扶礼:“今日,江门上下,感谢云少主的大恩,来日,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直言,我等必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行了,走吧!”江湖中人,有来有往,大丈夫不拘小节,这似乎才是真正江门该有的样子。
云青鸾感叹着,江门弟子也不扭捏,搀扶着老门主和抬着昏迷不醒的小公子走了。
月色寂寥。
映照的纪淳涩白衣飘飘,出尘决然的矜贵,冷清。
看着走远的江岚擎,云青鸾也没有精力在这里耽误,疲惫的身躯已经有些酸楚。
“你走吧,这里总归不适合你。”收了佩剑,这种铁疙瘩,云青鸾一贯不喜佩戴,若不是姜茶那丫头,她还是喜欢孑然一身,没有回头去看纪淳涩,轻描淡写的像是朋友间的问候。
见身后之人没有回答,云青鸾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还有要做的事情,带着你,不方便。”
失忆过后的云青鸾,终是狠不下心来,尽管再学得像曾经那般无情狠心,可还是压抑不住,如今内心的狂热。
这句话,倒也不是作假,云松阁如今内忧外患,她要做的事情,太危险,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受累,遭整个江湖和朝廷追杀,她终归于心不忍。
就算皇上再怎么容不下他,总好还有个太后在。
太后可是他的亲生母亲,再不济,也不会为了别人也来杀他,不然早些年间,他也该被他那薄情的皇兄,一起除掉了。
可若要跟着她,就真的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
“鸾儿,我……额……”
身后,纪淳涩隐忍着痛楚,看着云青鸾绝情凉薄的身躯站在月色下,度上一层淡淡的冷光,拒人千里,心中莫名的抽痛着,苍白的面容,有些难忍吃力。
雪白的贝齿,紧咬着牙,幽深的桃花眼,盛满落寞,瞬间被黑暗吞噬,脚下一软,猛然倒地,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凉风,吹得人心颤抖,幽凉。…
站在纪淳涩身边的苏暮眼疾手快,在同一时间下一秒,有力的臂膀上前扶着,掌心冰凉湿黏的触感,苏暮这才注意到,纪淳涩原本背部白净的衣衫,早已猩红一片。
焦急之下没有多想,脱口而出:“主子,你受伤了。”紧触的眉峰,担忧浓烈。
云青鸾本以为纪淳涩又是想要说些什么都是留下来的伎俩,耳边还吹过江面凉风,却带着苏暮焦急的声音,云青鸾猛然转过瘦弱的身躯。
明亮的杏眼倒影着那张惨白的俊脸,纪淳涩虚弱无力的倒在地上,盛满世间万物好看的桃花眼半掩着,被苏暮搀扶的身子,面色有些冷白。
一向嫣红的唇瓣因为失血过多,江边冷冽而有些青紫。
“你怎么了?什么时候受的伤?”
云青鸾急忙蹲下身子,就焦急的查看他伤势如何,在干净到无一丝灰尘的衣衫上,背部,是鲜红一片,和前面简直是两个世界。
看着他伤口,明显就是被江岚擎的冷箭伤的,冷箭速度之快,甚至可以穿透整个身躯,看着他背部的伤口的样子,应该是强撑着,才没有让云青鸾在前方看出破绽。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难道他刚刚轻松躲避都是装出来的?
原本云青鸾还怕纪淳涩有内伤在身,一时间应付不了江岚擎的冷箭,可当时打斗中,看着他轻松躲避,连回击都完美到无懈可击,她真的就放松了警惕,以为他平安无事,却没想到,他早已受伤,不过是强撑着,让自己放心,不要分心。
“你怎么这么傻,受伤了非要硬撑着吗?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同情你,收留你。你做梦吧!”
嘴,依旧强硬着。
可月色下颤抖的身躯,和眼眶里不断打转的泪珠,证实了心底的一切。
云青鸾是害怕的,从小到大都没有此时此刻这么害怕过。
看着那刺目的猩红,面积太大,失血过多,她怕,很怕。
“呵呵……”
纪淳涩强撑着无力的身躯,面色苍白泛着冷色,可还是强硬的挤出一抹微笑,很淡,却格外让人舒心。
他知道,这小丫头在嘴硬,没有力气说些什么话,只是轻轻拉过云青鸾白皙冰冷的小手。
她的手,总是这么凉,从认识她开始,好像就没怎么暖和过,如今都要入夏了,她的指尖还是沁人心脾的凉。
大手紧紧裹着云青鸾的小手,纪淳涩长吁一口气,静静的看着她,这样能陪在她身边,真好。
“我不会同情你,你也别想因为受伤赖上我,快点起来,你就算不起来,我也会让苏暮待你回去,听见没有,眼睛不许闭上,快睁开,你快睁开。”
“纪淳涩,你听见没有,你个王八蛋,快点起来。”
几近咆哮的声音,在江面上,来回飘荡。
纪淳涩紧闭的双目没有一丝反应,纤长的睫毛在冷白的肌肤上投射出扇形的阴影,无力捶在两侧的手臂,仿佛失去了生机。
云青鸾哀嚎着,像失去了世间至宝。
行走在痛苦边缘而挣扎着。
不,她不闹了,只要你醒来。
“主子……”
月色幽凉,苏暮悲伤长啸,划破清晰寂寥的黑色幕布。
哀伤浓郁,让整个江州渡口的江边,都笼罩上一层淡淡湿润的雾气。
“废物,都是废物,到手的肥肉都吃不到嘴里,要你们有什么用?账本账本找不回来,人,人又抓不到,该杀的杀不了,你们真是越来越废物了。”
纪王府中。
纪王臃肿的身躯不安的在屋子里来回渡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