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家餐厅包房内,三个年轻男人正在吃饭。
言旭有一搭没一搭夹着花生米,目光一直落在对面的寸头男人——顾泽希身上。
从见面看到现在,顾泽希都不用问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毕竟这人的目光一直落在他头上。
“怎么你是没见过人剪寸头吗?”宁溪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见,那可能还真就见的少了。”言旭啧啧摇头,“上次见面你还是个贵公子,怎么现在看你就成这个糙样了?”
说顾泽希糙,还真就点夸张了。
好看的人就算光头也是好看的。顾泽希五官立体,寸头下更是能将他的五官轮廓显现的更加明朗,是挺俊的,就是这副模样让言旭瞧着不习惯罢了。
顾泽希懒得搭理他,安心吃饭。
吃到一半的时候,顾泽希说话了。
“《顶流之争》这个综艺跟你有关吗?”
言旭原本在吃饭,闻言一顿,抬头看他,“怎么,有人找你了?”
顾泽希是走了跟顾家人一样的路子,从政,具体工作言旭不问但也大致清楚一些。现在顾泽希问他这个事情,肯定不是他自己知道的,一定是上面有人提到过,所以顾泽希才有此一问。
顾泽希喝了口水,答非所问道:“都是跟着你回来的人,我想你也知道他们的底细。文化部最近的重点就在这上面,办的精彩不堕声名是一回事,那个叫丹尼尔的I国人……”
顾泽希抬头,看向言旭,“但愿他不会做什么。”
言旭听懂他的意思了。
“这可不关我的事,我只是促进了两方合作而已,不过丹尼尔那人嘛。”言旭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我想他还没那么愚蠢。”
扯这么大一面旗子,如此显眼,若真想在这背后搞什么小动作,很容易就被查出来,加上丹尼尔的身份又那么敏感,来种花本就不易,他要搞事情的话,言旭虽然不会说他愚蠢什么的,但夸他一字“勇”倒是可以的。
言旭为人顾泽希还是清楚的,虽然有时候没个正形,但做派绝对清正,说出来的话还是很可信的。
“跟你提个醒而已。”
这顿饭结束,言旭回去就跟周越霖提醒了下这事,虽然早就跟他简单说过丹尼尔的事,但多提两句警醒下总没坏处。
……
《顶流之争》准备的如火如荼,言旭则在A大开始了他的短暂导师生涯。
唐教授交给他的几个研究生,能力肯定都是拔尖的,不拔尖也不会到唐教授门下。都是聪明人,加上大家年纪都相仿,所以来问言旭的时候都不拘束。
言旭一开始还觉得挺好的,但是等到隔壁老师、隔壁隔壁老师的学生们来问他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太好了。
“学长,这道傅里叶级数的题我想了半天,发现还是不太懂,您能不能再说一遍。”
图书馆的大厅内,言旭才从借阅室出来正准备去吃饭,就有一位戴眼镜的男生拦住了他。
言旭暗暗叹了口气,微笑着看向男生手中的题,“好,我看看。”
“谢谢学长。”
站在原地给这位学弟讲解过程中,言旭没注意到身边的人越来越多。没有围着他,但在二人身边走动的人却是多了不少,男女都有,都在悄咪咪看他。
“过程就是这样,怎么样,听懂了吗?”言旭问道,顺便抬头看了眼周围。
男生若有所思地点头,感激道:“谢谢学长,我听明白了。”
男生拿着本子,再三感谢后就走了,言旭也想走,但奈何旁边等候他解答疑难的人还在啊!
“学长,我也有个问题想问……”
“学长,希尔伯特空间……”
言旭脑瓜子疼,恨不得把他在A大当“导师”这个消息泄露出去的人,拉出来打一顿!但他还是得面带微笑,冲众人和蔼的点头,然后给人一一讲解问题。
他好难。
事实上根本就没有具体的泄密人,只能说关注言旭的人多,从他回A大开始,从演讲到被唐教授留下来带研究生,一举一动给都是被周围看在眼里,发在论坛的!
高等学府里面渴求知识的人不少,来了这个么沃尔夫奖同龄大佬,那些理院的学子怎么可能不来请教,毕竟慕强是一个人的本能。
提到这儿,鉴于言旭的A大史,经济院和数院两大学院为了争抢言旭到底是属于哪个院的时候,还发生了不少的争执。
毕竟言旭明明是金融专业录进来的,最后却是数学专业毕业。学金融的时候他稳定学分第一人,专业好的连最厉害的金融学教授都夸赞;至于数学如何,也不用不多说,那些期刊上的论文和沃尔夫奖就是最好的证明。
经济院和数院反正是没分出胜负的,对外都称叶言旭是他们学院出来的,连带着底下的两院学生也称言旭是他们的直系学长。
这就也就造成了言旭走到哪儿,都有人称他为师哥!
这哪儿来的土称呼。
师哥?他师傅也就丘文贤,门下也就他这么一个独苗苗好吧。
……
A大最近有活动,从A大毕业的一些企业家、名人会回来,开展一个慈善募捐活动,筹到的钱会全部募捐给自闭症儿童救助基金会。
言旭知道这个事是在活动前两天,还是一个女孩子闲聊的时候提到的。毕竟在A大的日子里,他不是待图书馆看书,就是在给学弟学妹解疑,根本就没闲工夫挂心杂事。
不过话说他也算是A大“名人”吧?怎么就不见学校给他发邀请呢?
言旭回去后点开了自己好久没用的国内邮箱,然后就发现是自己误会学校了。
瞅瞅这么大个活动邀请函,点名道姓是给他的!他就说他多少也有点出息了,没道理A大会不给他发嘛!
活动那天A大很是热闹,比之每次的新生开学还要热闹些,随处可见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到处走动的精英们,要么跟同事一起走,要么就是陪着学校高层一起。
言旭作为两院的“宝”,人在学校都待了这么些日子了,跟学校这边的领导也是早就见过,待遇自然是跟其他人不一样的。
别人还在炎炎烈日下出面交际扯皮的时候,他穿戴整齐地坐在凉亭,手边是杯子点心,旁边是持着小风扇给他消暑的小学妹,而他自己则是捧着书温声在跟学弟讲题。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言旭看了眼手表,“好了,活动要开始了,你们有什么问题下次再说吧。”
“好,那师哥你赶紧去吧,我们就不耽误你了。”
周围人一走,风扇点心也跟着没了,剩个他喝过的矿泉水。
真正的人走茶凉啊。
言旭掏出纸巾擦了擦额上的汗,真热。
活动地点是在体育馆,离言旭现在所在的校区还有个三四公里,走过去得花个十几分钟。
今天天热,大太阳高照的,言旭还穿着正装,也不想在太阳底下曝晒流汗,所以就改走了绿茵小路。
但当言旭行至小竹林的时候,却在长石凳上看到了一个有些怪异的孩子。
若只是寻常孩子,言旭自然是不会停下脚步,可能也就看一眼就走了。但坐在石凳上的这个男孩,却是肉眼可见的怪异。
约莫也就五六岁的样子,穿着打扮很精致,只不过一边的裤脚还有鞋子打湿了,白嫩的一双小手上也是脏兮兮的。
瞧着是富贵人家的孩子,怎么这是走丢掉水里了?
言旭就站在原地打量男孩的时候,这个低着头的男孩却是一下都没有动过,若不是言旭确定这孩子的眼睛是睁着的,他都以为是睡着了!
言旭看着孩子眯了下眼。
走过去,蹲下身子,言旭看着孩子问道:“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家长呢?”
孩子动了动,身子缩了一下,远离了言旭的方向,但是他视线所落的地方却没有变。
这孩子害怕他?
“别怕,哥哥没有恶意。”言旭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几眼,脚步往后挪了挪,瞧他没反应,不免又顺着孩子的目光找到他了的视线落脚点——一处没有什么特别的石子路。
“你在看什么?”言旭轻声问了句,见他还是没有反应,不免又等了会儿,然后看向了他的手腕处。
孩子手腕上戴着一个儿童电话手表。
这小孩貌似有点问题,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他一个人坐在这儿不动也不知道多久了,还搞得这么狼狈,想来带他出来的人应该是急坏了。
言旭放缓了呼吸,小心凑了过去,轻声道:“小朋友,让哥哥看看你的手表好不好?哥哥帮你给家里人大哥电话……”
小孩身子一扭,眉头一皱,连表情都有些扭曲起来,周身的气息很明显浮躁了起来。
见状,言旭赶紧后退,安抚起了他,“好好好,哥哥不碰你!哥哥就在这儿不动,你别怕……”
言旭一退后,这孩子就平静了下来,虽然还是皱着小眉毛,但表情却好多了。
言旭看着他,默默吐了口气。
小小年纪脾气还挺大,他又是人贩子,一惊一乍整得他都神经兮兮的……嗯?
言旭突然皱起了眉,又仔细打量起了这孩子。
神经兮兮,精神病,自闭症?
言旭突然就想到了学校举办的这个慈善活动,最后要募捐的机构,可不就是那什么自闭症患者基金会吗!
言旭虽然不是学医的,但对于一些病症还是有所耳闻的。这孩子怕生不说话还有些呆呆的,可不就跟个自闭儿没什么两样吗!
言旭咋舌,这就有点麻烦了。
谁家自闭儿不看好,让一小孩到处跑?他服了。
又看了两眼小孩,言旭起身,拿起手机准备跟学校教导处的打个电话。
“叮叮叮,叮叮叮……”
电话才嘟了两声,那边人还没接,言旭就听到有声音从小孩那边发出来。
言旭目光看过去,发现是小孩手腕上的电话手表响了。
这是家长自己打电话过来了?
电话手表还在响,但小孩呆坐在那儿却一点要接的意思都没有。
言旭挂断了手上的电话,走过去,按住小孩挣扎的小身板,然后接通了这通电话手表。
“你好你好,谢谢您帮我儿子接通了,谢谢……”
言旭还来不及开口,那头一道低沉又紧张激动的男声就赶紧道起了谢。
言旭接通后就松开了小孩,闻言也是挑了下眉,垂头又看了眼低头不语的小孩。
这人什么情况都还不知道,就已经猜到是有人帮他儿子接了?看来这小孩走丢不是一两次,电话手表应该也不是给他准备的,而是给过路人准备的。
“你好,你儿子在A大西区XX路的小竹林。”言旭说了地址。
男人连连应好,又是安抚儿子,又是跟言旭道谢。言旭甚至都听到他跑步时的喘息声了,这男人也没舍得挂电话,也不知道到底是怕儿子在陌生环境下害怕,还是担忧言旭意图不轨。
小竹林内,言旭站在离小孩两米远的地方守着他,除了电话手表里小孩爸爸的声音外,也是再没有其他说话声。
大概十五分钟左右,穿着西装却是一身狼狈的男人找了过来,气喘吁吁,汗如雨下,来了之后更是直奔自己儿子。
“聪聪,你没事吧?你裤子怎么回事?是不是掉水里了……”
男人一上来就给小孩做了遍全身检查,哪怕小孩一个字都没说,冷漠的像是在对待一个陌生人,但男人的一腔父爱却还是照旧给了孩子。
言旭在旁边默默看着,待到男人终于冷静下来看到他后,才微笑着介绍了自己。
“你好,叶言旭。”
大概三十出头的男人,看着言旭愣了一下,恍然道:“啊,是你啊,谢谢谢谢,真是太感谢你了!我叫邵明楼,也是A大毕业的,应该算是你学长。”
被认出来言旭也不意外,甚至邵明楼还没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这人是来参加活动的了,尤其是在看到他一身西装革履的时候,更是确信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