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

言欣一面忌惮着贺斯尧方才的威压，一面又见他对言欢那么温柔，实在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她挪了个位置，坐到言欢对面:“姐，你现在在哪里工作啊?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吗？”

言欢吞下口里的鱼肉，缓声道:“这是我朋友的房子，我只是暂住在这里。工作嘛，我才刚毕业，还没有找到正式工作，前两天投了简历出去，约了明天早上过去面试。”

“朋友？什么朋友，男朋友吗？”言欣故意说得很大声，其实纯粹是为了缓解刚才贺斯尧给她造成的打击和尴尬，并不是真的关心言欢。

贺斯尧继续用左手操作着筷子与光滑的土豆做斗争。

他当然清楚言欢的这位朋友是谁。

他昨晚回家就仔细查过了，宣怜，帝都宣家的人。亦是夜城傅家家主傅顺平的亲侄女，傅安的表妹。

不过宣怜似乎并不知道傅安骚扰过言欢的事。

言欢道:“不是男朋友，是我大学室友。”

“姐，你竟然读了大学？”言欣惊讶的瞪大眼睛，“你不是说言刚坐牢去了么？你哪里来的钱上大学？”

贺斯尧终于夹起来一块土豆，放进碗里。

心道，大惊小怪＋直呼自己的父亲的姓名。

没教养。

“贷款。”言欢淡淡道。

四年大学，她每年都会拿奖学金以及勤工俭学挣的钱还一部分贷款，到毕业为止还欠了两万块。

现在除了准备考研，还要尽快找个工作，把贷款还上。

“原来如此～”言欣摇摇头，啧两声，“我还以为你过得多好呢，没想到还是穷光蛋一个！”

言欢没说什么，状似无意地问:“你和妈妈呢?这些年去了哪里？”

“我和妈……”言欣犹豫几秒，忽然扬起下巴道，“当然是离开你和言刚去过好日子了！我看身上这条裙子，值一千多呢！你从来没穿过这么贵的裙子吧?”

言欢:“没有。”

贺斯尧的余光一直在偷偷观察着言欢的表情，自从吴秀华和言欣来了之后她的兴致就不高，明明是和家人见面，却怎么也亲近不起来的感觉。

他很清楚言欢的身世。

十二岁时父母离异，母亲带走了她的妹妹言欣，把她扔给了滥赌的酒**亲。

原本她在念小学的时候年年拿第一名，又聪明又讨人喜欢，可是上了初中之后成绩逐渐变得平平无奇，人也变得孤僻不爱说话，她小学的朋友觉得她不合群，纷纷远离了她。

后来，她通过努力考上了夜城最好的高中，可是九年义务教育结束，言刚不让她继续念书，一心想把她卖给某个债主抵三万块钱的赌债。

初三暑假，她被言刚锁在家里好长一段时间，直到高中开学前夕才好不容易被好心人发现报了警解救出来。

警察对言刚进行了批评教育，拘留十天，但是没办法判刑。

言刚回家后气急败坏地打了言欢一顿，不过没敢再把她关起来。

言刚表面上借了钱送言欢去学校念书，背地里则联系好一个油腻的中年离异男人签了协议要把十五岁的言欢卖掉。

幸好，那个中年男人临时有事去了国外出差要十二月份才回来。他看了言欢的照片后答应提前给言刚打十万块钱，让言刚帮忙再养言欢几个月。

言欢是在十一月份才从喝醉酒的言刚的唾骂声中得知言刚的计划。

她害怕得要命，整夜整夜地失眠，她想了好多办法自救，包括报警，可是她没有证据，没有钱，根本没有人帮得了她。

那年夜城的十一月，天气格外的冷，那大概是言欢十几年来过得最煎熬的一个月。

她完全没有心思学习。

她想，或许自己应该从这个绝望的世界消失。

也就是在那个十一月，贺遇回国插班到她的班级，成为了她的同桌。

贺遇送了她一双温暖的袜子，一双她只在橱窗里见过的漂亮的仙女鞋。

她和贺遇成为了朋友。

十二月，在贺遇的帮助下，她最终没有被卖掉。言刚也再次进了警局，受到严厉惩罚后暂时打消了卖女儿的念头。

那年的圣诞节，贺遇邀请言欢去贺家做客。

也是在那一天，

言欢遇见贺斯尧。

贺斯尧遇见了言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