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苍,你在乎她的话?”牧老太爷问,一双耷拉着眼皮的眼底有看似平静,却又似一把铁钩,要把人心底藏着的秘密一一勾出来。
可是这只是面对别人时会起作用的手段,在面对牧时苍时,却并没有掀起他太多情绪上的风浪,他甚至连刚才的恼怒都压平了,只是笑了笑:“肯定要在乎的,没有了她,我的计划要绕更远的路,可有她在身边,不久的将来,计划便可水到渠成了。”
牧老太爷点点头,转过身,牧时苍跟上去,这时听到老太爷天了口:“爷爷只是想提醒你,这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有些事你如果非要做不可,就要做好留下遗憾的准备。”
牧时苍愣了一下,似不太明白老太爷的意思:“爷爷,您的意思是……”
牧老太爷继续往前走,一条柳枝挡住地他的视线,他揪着一片柳叶,然后将其拨开,说:“就像这片小小的柳叶,因为他就在我的眼前,所以很直接地挡住了我视线,所谓一叶障目,便是如此,不要被眼前的东西蒙蔽了自己的心。”
牧时苍还是不解,可是牧老太爷却不再解释,他在前面拐了个弯,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原本他是听说了牧时云这边的事,但看到牧世峰和牧江风都回去了,也知道不会有事了,便不再过去,在他的眼里,牧时云已经是个不可救药的废物,只要他不打着牧家的名号去为非做歹,他已经放弃管束了。
牧时苍对于牧老太爷的话似懂非懂的,想了一会儿也没个结果,最后暂时放弃,朝着重建的小白房走去。
现在工人正在施工,是照着当年的设计图重新修葺,他到的时候却刚好在小白房不远处的那一片水蜡树旁看到了蹲在那里看牧江风给水蜡修形。
牧江风是牧世连在外收养的孩子,但到底是他收养的,还是在外面的私生子,谁也不知道,反正牧江风现在就是牧家的人,也是他的堂兄。
他性格沉闷,少言寡语,但能力不错,牧世连几乎把有的希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毕竟自己的那个亲儿子已然是个养废的东西。
他在牧家几乎像是空气,没有必要很少开口,除了对牧世连外,很难想像,他竟然会对一个不算熟悉的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当然,牧江风依然是一脸的冷漠,只是从牧时苍对他的了解上来说,他此时的心情还不错,至少他对于杨舒舒的话都有所回应的。
杨舒舒是真的好奇牧江风这个牧家的少年为什么会园艺这么感兴趣,而且看起来手艺还不错,特别是看着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下,诞生出的一只只可爱的小动物,说不出的反差萌。
“风哥,你上学的时候,是专门学的园艺吗?手艺好好。”
牧江风手底下不停,过了一会儿,轻轻摇头:“不是。”
“那你是自学的?”
“……”牧江风点头。
“哇,好厉害,你有空能不能教我?”杨舒舒有个习惯,以前她不管在哪里打工,都喜欢让那里的师傅教她两招,在小饭馆打工,她会让厨师厨师教她两样家常小炒,在茶楼打工,明明她只是个接待,但她非要跟着师傅学泡茶,在武馆打工就去学武,甚至有一次在一个俱乐部当保洁员,差点要跟着人家来通马桶的师傅学怎么通马桶。
所以,在看到牧江风这精湛的手艺时,她就忍不住想要学学。
牧江风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很辛苦,而且……用不着。”
“我不怕辛苦啊,而且现在用不着,不代表将来用不着,也许哪天我会当个园艺师也说不定呢?”杨舒舒笑呵呵地说,她的笑容从出院那一刻起就变得爽朗起来,原本一双忧郁的杏眼总是时刻闪着光芒,那光有时候是明媚的,有时候是倔强的,有时候还是促狭。
总之,现在的她就像是一副原本没有点晴的画,被画了眼睛,一下子都鲜活了起来。
牧时苍走过来时,就听到她这句颇有理想,又跃跃欲试的话,他站在她的身后,朝着牧江风笑了一下,以食指挡在唇边,做个了禁声的动作。
牧江风扫了他一眼,没吱声,又转身去修剪。
杨舒舒没注意身后多个人出来,继续说服牧江风:“风哥,我是说真的,我这人特别能吃苦,不怕累不怕脏,我是真的很想学啊,感觉……这样就像给植物赋予了生命一样,特别的有成就感。”
牧江风的动作突然一顿,但他还是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教。
杨舒舒倒也没再强求,她还是蹲在那里,捡起一片叶子,放在手里把玩,玩着玩着,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就蹲着的姿势,朝着前面走了几步,牧时苍好奇她发现了什么,也跟着往前走,而且越走越近,前身还微微往前倾,试图从越过她看向她所看的地方。
就在这时,杨舒舒叫了牧江风一声:“风哥……哎妈呀!”
“呃!”
叫的时候,她突然手里抓着一片叶子站了起来,结果脑顶突然撞上了一个坚硬的物体,接着就是两个叠声响真怕痛呼。
只不过杨舒舒的叫得更直白,另一个叫得有些压仰而已。
杨舒舒单手抱着脑袋跳了起来,回头一看,竟然看到牧时苍就站在自己身后,正捂着下巴,见她转身,就把手放下来,扶了下眼镜,装做若无其事:“你怎么在这?”
杨舒舒捂着头顶,气急败坏:“我还想问你躲在我身后干嘛呢?想用你那网红尖下巴戳我的百会穴来谋杀吗?”
“……”牧时苍被这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给震惊了。
就连背对着他们的牧江风的唇角都似有若无地露出个笑容来。
“杨舒舒,你……”牧时苍多少年已经没有尝过无语的滋味儿,今天竟然久违的又感受到无话可说的感觉了。
从这张总是一副不管什么事都尽在掌握,不管什么人都是在他脚底下的脸上看到这副表情,杨舒舒表示很嚣张,很得意。
“我什么我,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什么时候想离婚的时候,再来找我。”
说完,她竟然直接不理牧时苍,拿着那片她一直没放开叶子,朝着牧江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