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毒的蝎尾钩刺越来越近,几乎都可以嗅到那股能够腐蚀生灵的恶臭。
但是,这瞬间宁越的心境却是出奇的镇定,望着那点致命的紫黑色钩刺靠近,任何一丝轻微的进度映在他眸子里都是清晰无比,好像动作缓慢了数十倍一样。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样的感觉,如此洞悉一切的超然,眼中一切环境动作都近乎凝固的异象赫然便是借助古剑封印之力才可能施展的招数,第一式,瞬灭。
然而,这一刻明明手中是其他之剑,却能够同样施展。而且,剑中嗡鸣轻语的寒意与凌厉,宁越也是完全能够听懂理解。
“瞬灭?最后一击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嗤!
横斩剑势气势如虹,璀璨银虹破碎如雪霜纷舞,凋零的凄美悄然绽放,剑止之时,一切都似乎凝固于瞬息之中,再崩裂之刻,胜负分晓,生死已定。
咚!
狰狞的巨大躯体倾倒,南宫绰变异的头颅咕噜咕噜滚动在他半人半蝎的身躯前方,留下一地粘稠的腥臭绿血。直到毙命之刻,他都不明白,为什么宁越的剑会那么快,抢在他尾钩之前斩尽。
也许,直到最后一刻,他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一次输的是自己。
叮叮叮
细剑坠落,擦起点点火光,宁越身躯一倾跪倒在地上,脸庞已是如雪苍白。刚才那一剑瞬灭不知因何而起,但是这施展完之后的负荷虚弱,却也是一点不差,挥剑的手几乎没有直觉,好像在刚才透支了全部力量,再也不属于自己一样。
“你竟然……刚才的那一剑,究竟是什么?”
在他后方,单手撑地起身的苏芊脸上已是充斥着不可思议,那一剑的璀璨她没能够全部看清,但是有一点无论如何也可以看出。
南宫绰死了,被宁越一剑绝杀。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是吗?这就是我的底牌。”
淡淡一笑,宁越回首。
“不好意思,我也忘记了,似乎最后一剑要留给你吧?”
“不不不,没事了。你做得很好,我,我……自愧不如。”
最后的声音如蚊虫般细小,苏芊低着头,脸上有些发烫,不知道是因为太过震惊还是自己有些羞愧。
本以为,之前剑凛风的惊鸿一现便是宁越底牌的全部。没想到,最后最危急之刻,竟然是这个自己看不起的少年绝地反击,拯救了自己。
“这场胜利,属于我们三个,少了谁都不行。按照约定,赏金是你的,全部都是。”
宁越再挤出几抹微笑,缓缓坐下,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瓶,倒出几枚丹药喂入嘴中,同时也递给了一旁的苏芊。这丹药名为灵愈丹,是之前赢天旭交给他的,疗伤与恢复体内玄力双重功效,很是实用,不算非常贵重,但也时常有价无市。
“谢谢。”
接过玉瓶,苏芊也是倒出三枚丹药入口,运转体内灵气催发药效,片刻之后,她长长呼出一口气,摇晃着站起,带着丹药朝向不远处昏迷的常玄轩走去。
“你留下照顾着他,事情还没有完,我不能止步于此。”
超乎她想象的是,也同样之稍微恢复了些实力的宁越站起身来,竟然将目光望向了远处通向更深处的通道洞穴。
“不是吧?都这副样子了,你还想着继续走下去?”
苏芊惊道,差一点手中玉瓶都没握住。
“我和师兄的约定是在这地下据点中心位置汇合,仔细想想,这里恐怕只算得上外侧,哪里又能止步。答应的话,自然要做到。”
一边说着,宁越从废墟中翻出了一柄长剑握在手中,那是之前南宫绰的部下所用,质地似乎还算不错。
见状,苏芊急忙喝道:“那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
宁越回首一喝,连连摇头。
“第一,常兄要你留下来照看,最好带他离开这里。第二,不要忘了你来到这青峰城的目的。南宫绰伏诛,你现在最该做的带着赏金回去抚恤逝去同伴的家属,不让让他们白白牺牲。别忘了,我师兄还有赏金猎精锐的刘冲都在前面,我可不认为还会有太强之人拦在路上挡我。”
步伐一止,苏芊轻轻点头,宁越说得没错,她的使命尚未完成。
不过,她又咬着牙双臂一颤,再上前几步,赫然拔起自己钉在地面上的那柄利剑,一转将剑柄端递向了前方。
“至少,把我这柄剑带上,虽然不是什么灵器,但是我敢保证它比寻常兵刃好用得多。”
摇了摇头,宁越的步伐已经迈出。
“这柄剑想必对你也很重要,我怎么能够将它带走呢?快走吧,我想这里就算是地下,刚才的震动也不小,足以让青峰城的巡逻卫队发现,就算那些人不可靠,也不会为难你这位疾狩队长的。”
望着远处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苏芊莫名一笑,低着头叹道:“明明一个少年,却在这里教训起我来了。不过,他说得也确实没错……挺有意思的人,你可千万不能结束在这里!”
缓步穿行在昏暗的通道里,宁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选择这一个入口,明明有那么多洞穴。也许,这也是一种直觉。
他持剑的手按在胸膛,浑身上下还是很痛,有些虚弱乏力,就算刚才吃的上等的圣品丹药也没可能这么快恢复。确实如苏芊所说,这是在逞能。
“哼,她恐怕永远理解不了男人间的承诺代表着什么。我答应了大师兄,就一定做到。就像,他一直相信着我那样。”
……
乒!
长剑折断,飞转的半截霜锋钉在侧面墙壁之上,银色的剑刃上赫然沾染着一抹猩红。
咚!
巨大的躯体倾倒,修长漆黑,上百对狰狞的足部之上赫然是人形的上半身,但是他粗壮的手臂以及头颅胸膛都是和下半身的蜈蚣躯体一样,呈现狰狞漆黑之色。
“想不到,五大护法之首的蜈蚣竟然也在,而且这么棘手。”
赢天旭摇头一叹,望着手中折断的长剑,显然赢得很不轻松。
在他一旁,已经汇合的刘冲也是点头应道:“看样子和我们预料的一样,在青峰城的这个据点对于圣宣教来说挺重要的,竟然有两位护法镇守……”
“不,不要忘了,南宫绰只是刚到,镇守在这里的恐怕只有这位蜈蚣。突然间调来了第二位护法,唯一的解释就是……最近他们有大动作。”
赢天旭思索着嘀咕道,突然间想到什么,神色微变。
“恐怕,小越他们那边麻烦不小,快走!”
……
喘息着伏在墙壁上,宁越摇着脑袋,觉得自己的视线都开始模糊了不少,在他脚下身前,五道尸体倒在血泊中,然而,却还有两人依旧耸立,手中利刃在昏暗的灯火下闪烁着点点寒光。
“这小子究竟什么来历,明明伤成了这样,还如此棘手!”
其中一人满脸惊恐,目光望着同伴,持刀的手不住颤抖。
“别废话,难道你没看出来,这小子马上就不行了!别忘记上头的命令,要是这里失守了,我们都要死!”
另一人冷冷一喝,小心翼翼地上前,目光寸步不离注视在宁越身上,显然在提防着他的任何一个动作。
望着那最后两人,宁越的目光已经是从他们身上穿过,直至后方,在那里的昏暗中隐约可见数只巨大牢笼,似乎里面关着不少人。
而且,还能够隐隐聆听到轻微的哭泣之声。
嘴角微微一挽,他自嘲一笑:“看来,这一次我的直觉对了,这个方向选的没错。”
上前一步,宁越主动迎向进攻之人,出手之剑迅疾如初,那闪耀的寒芒中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个伤痕累累之人的动作。
嗤!
尸首倒下,咽喉处一线猩红裂开,如同他之前失去的同伴一样,根本连宁越一剑都接不下。
眼见如此,最后一人直接软瘫瘫坐倒在地上,双腿间竟然湿了一片,空气里好像多出了几抹骚臭之味。只见他放下了手中兵刃,磕头求饶。
“这位大爷,我只是一时贪财才答应给他们干活的,从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求求你,不要杀我!”
“带路,让我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冷眼一喝,宁越也是垂下了手中的剑。但是,自然心中警惕尚在。
那人顿时脸上一喜,再磕了几个头,急忙起身,也不顾裤子上湿漉漉一片,引着在前方带路,谄媚笑道:“这里,都是圣宣教关押货物的地方,根据量的多少决定何时运走……”
“货物?”
宁越一惊,目光从那一个个牢笼中扫过,心中无名怒火顿时疯狂升腾。
只见在牢笼之中,一个个衣衫褴褛的孩童聚集在一起,或是熟睡,或是一脸惊恐地望着外面,身上几乎都带着血痕伤口,不过已经凝结,显然有些时候了。
再里面的牢笼,关押的却是一群衣衫不整的女子,宁越还在其中看到了不少长发里露出毛茸茸耳朵之人,在她们身后赫然还有着不一样的尾巴。
半兽人!
他心中的骇然更加浓郁,和传言一样,圣宣教一直在做贩卖人口的勾当。
也许是察觉出了宁越有些不一样,牢笼中的一个女子突然跑到了前面,双手抓住冰冷的铁栏杆哀求道:“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你放心,我不是坏人,这就放你们出来。”
宁越急忙凑上前去,蹲在牢笼前望着那披头散发的女子,柔声安抚。
紧接着,他回首一喝:“开门!”
“是是!”
那名圣宣教之人连连点头,早在过来之时已经从门后面取下了一大串钥匙,就等现在能够讨好宁越。
出乎意料的是,就在他翻找这间牢笼的钥匙之时,宁越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尖叫。
“快躲开!”
再回首看时,他双眸猛然一缩,竟然看到那扶在栏杆上的女子抬头残忍一笑,手中翻出了一筒袖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