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了宫女，夜凌也不知道该去哪，他能出来的时间很多，但是选择并不多，方才经过阿曼那一番说辞，突然想到了一个无人打扰的好去处。

夜凌去了学堂，这是蓟明朗允许他学习的地方，自打他出生开始，先是蓟茉莉请夫子，后面跟着阿曼之后就是她亲自带，这个学堂的存在对自己就是个摆设。

还是很早以前蓟明朗带自己来的这里，那时候他告诉自己，有什么事都可以问他，可如今，哪有人在意他夜凌啊。

正准备进去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

“是这样吗？蓟叔叔”

“这一笔有些轻了，显不出气势来，这里又重了些，我教你再写一次吧。”

入目是蓟明朗环着夜落写字的场景，夜凌因为语言发育的原因，需要先学会说，才可以写字。看着面前的场景，眼中充满了羡慕。

“爹爹”，大概是小孩子的倔强，也可能是阿曼那番话真的说到了心上，夜凌幼稚地展现小孩的醋意。

蓟明朗听到这一声后愣住，然后慢慢转身，看到是夜凌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对外大家只是知道蓟茉莉是她的妻，而真实身份从没透露给任何人，包括这两个孩子。

夜凌看到蓟明朗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愿意承认了，心里以为是蓟明朗觉得自己丢人了，一股酸涩自心底冒出来，立马改口“蓟丞相，阿凌是过来看书的。”

明显的看到蓟明朗松了一口气，“好，你在旁边吧。”

看了看蓟明朗眼神的方向，在夜落不远处还有一个桌子，这是很早以前就有的，两张放在一起的桌子，那时候他们两个都还小，蓟明朗对待二人都是一样的好。

吹吹桌上的灰，按照记忆中的样子，从身后的书柜找出一本曾经夫子口中的书，心里还是隐约期待，万一蓟明朗过来看见了，还会夸奖自己。

夜落还在蓟明朗的怀里握着毛笔，这种微妙的气氛他察觉到了，在夜凌喊爹爹的时候就明白了，自己永远是个替代品，蓟明朗对自己的好都是他从别人那儿夺来的，心里一丝愧疚夹杂着些许开心。

夜落受到的教育让他不允许自己成为不光彩的人，抢了别人的东西还沾沾自喜实在不是他喜欢的做派，可是小孩子总有攀比的心，两个生活环境相似的孩子总会有对比。

各种心思杂糅在一起，让他很难受，胸口闷得慌，写的字也更不佳。

“累了就歇歇吧，有我呢，也不是要你撑起整个崇越国”，蓟明朗看出状态不对，放开他的手，温声。

坐在一旁的夜凌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自己在宫里受冷落的时候，他们就享受着亲子时光，自己被夫子骂，被蓟茉莉嫌弃的时候，夜落也在享受蓟明朗的温柔。

眼前本就晦涩难懂的书更加可恨，夜凌的眼前只看得到蓟明朗冲着夜落那张温柔的脸，明明自己才是他的儿子，明明自己才是继承者，明明在蓟明朗身边的该是他夜凌！

实在看不下去的夜凌站起身来，“阿凌想起还有课业没完成，就先告退了。”

“好，怎么出门也不带个随从，让落儿的侍卫送你回去吧。”

话音刚落，房梁上跳下来一个侍卫，行了一个抱拳礼，“阿凌公子！”

原来他还有这样的侍卫啊，夜凌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暗中保护的侍卫。带着苦涩跟那侍卫走了出去。

“阿凌公子是要回张姨娘那边吗？”，出了学堂，侍卫恭敬地问他。

“不必了，你回去吧，方才是不想让丞相担心，他问起来你就如实说。”

夜凌说完转身走了，留下身后一头雾水的侍卫，思索一番之后又进了学堂如实告诉蓟丞相。蓟明朗只是一点点惊讶，这孩子不知不觉间长成了自己不熟悉的模样，心里有了一丝欣慰。

夜凌走后一直在心里期待着蓟明朗可以跟出来，哪怕只是问一句都好，表现出来在意自己安全的样子就好，一点点就好，可是没有。

一直到回了阿曼房间，都没有人来找他，心里不满的种子慢慢发芽，夜凌做出了决定。

阿曼这时候已经填饱了肚子，刚想问一下夜凌的情况就见他出现在门口。

“阿凌？”看着他一副落寞的样子，阿曼以为是之前自己吓到了他还没缓过来，“姐姐之前就是太急了，你不要怕，日后我不会那样了。”

夜凌看着阿曼，这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女人比蓟明朗那个爹爹还要爱自己啊，虽然她脾气不好，但会在意自己的感受，比蓟茉莉好上千倍万倍。

因为没有孩子，所以对自己是最好的，这点她又比蓟明朗好得多。

夜凌上前去抱住阿曼，“阿凌不害怕，姐姐说的对，阿凌愿意帮助姐姐。”

阿曼一愣，她没想到自己不久前祈祷的东西成真的，夜凌真的想通了，“你真的愿意？阿凌！姐姐好爱你！”

“姐姐想怎么做，尽管说便是。”

阿曼眼神中迸发出贪婪的欲望，二人在房间里聊了很久，久到夜凌打开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久到足以摧毁一个原本单纯的人。

受了阿曼的影响，夜凌最近老是往坏的方面想，以往偶然间遇到夜落他会避开，可现在就像专程凑上去的一样，只要夜落身边没有蓟明朗的身影，他都会从旁边正对着走。

这一点夜落也明显的感觉到了，但他经历的比夜凌多，小时候被他爹打，被邻居骂，被很多人瞧不起，也被好多人可怜。

这点小计俩在如今的夜落这儿都不够看的，于是也算平静地过了一段时间，直到正面上的交锋彻底打破伪装的一切。

夜落会很经常地去小学堂，那里没有夫子，就是个放书的地方，原本是准备做学堂可是蓟茉莉单独找了夫子教他，于是夜落这边也请了老师，这原本用作二人一同学习的地方就改造了。

恰好在看完书回去的路上遇见的夜凌，还在想着方才看的内容，夜落一抬头就看见他，眉头一皱，正准备绕开的时候被他迎上来。

“怎么？身为一国之主遇见我这个不受宠的相府公子还要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