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金戈铁马的恢弘场面,无数兵甲列阵,精兵强将齐聚。十八面旌旗迎风猎猎,无数人凛然面对着两头巨大的猛虎,一黑一红,行走之间有风雷呼啸,回低眸有搅动风云之力。
而曹操曹孟德便站立在一架驷马战车之上,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无数兵将在他的指挥下为求功业,冲杀血战,杀得猛虎遍体凌伤。猛虎一怒,虎爪之下千百人丧生,鲜血染红了天边的云彩和曹操身上的征袍。
猛虎显然是被激怒了,虎目直勾勾盯着曹操,张开大口,瞬间腥风十里。
它吼了一声向曹操咬来,后者左右彷徨无措,手忙脚乱之中忽然看到身边是好友袁绍,不由得伸出手大喊一声:“本初救我!”
是夜,月明星稀,正在旁边寝帐休憩的袁绍忽然听到了曹操这一声大喊,又急又猛。他顾不得歇息,陡然翻身,急急忙忙赶到曹操帐中。
掀开帘子便撞上了一双精神奕奕的眼眸,这眼神令袁绍心中一紧,脸色抽动了几次,暗暗叹了口气。
曹操依旧躺在榻上,袁绍面色如常,踱步近前。他两步指着曹操一头一脸的汗水笑道:“孟德深夜不睡,为何扰人清梦?有猛虎食人乎?”
其实,袁绍心中所忧的是这位儿时好友重病之下反而如此精神,让他想到了一种情况:回光返照!
匆匆来临的张机谨慎地检查了一遍曹操的身体,后者大刺刺丝毫不在意,反而指着一旁来回走动的袁绍调笑:“生死各安天命,我曹孟德一生荣华,官至朝廷议郎,指摘天下百官,还有何不满足的呢?
恨只恨内有老父年迈,无人照料外有奸佞乱国,无人匡正。
还有吾汉征西大将军印未能登台领受!吾若是死了,本初当全此三志!”
袁绍没有理会老友疯说起的胡话,接收到张机递过来的眼神,两人同时都松了一口气。
袁绍没有自己老友的乐观,曹氏嫡子若是在外而亡,洛阳官场可是要地震的!
一路随行的曹氏家臣本欲将自家公子送回洛阳医病,是他袁绍凭借着自己四世三公的豪门身份带着曹操一路赶往恒山的,若是能够见到华佗还好,若是不能
此时他才现自己当时做出的决定是多么冲动,孟德若是死在这里,曹家定然会将矛头对准自己以及身后的袁家。曹操之父曹嵩又是大宦官曹腾的养子,这身份上本就亲近宦官一层。
若是他们倒向了宦官一边,那自己这么多年谋划诛灭宦官的努力不是全都要白费了吗?
“本初!本初!”曹操喊了老友两声,只是见他神游物外,竟然将自己晾在了一边,起了戏弄的心思,伏在袁绍身边放声大喊。
“袁绍袁本初!”
这一吼惊了袁绍一跳!
“你这铁面判官是要将我吓死吗?”
曹操却一脸肃然,盯着好友的眼睛道:“本初应吾之愿否?”
“不就是为你取征西大将军印放在你墓前吗?放心!到时为兄为你铸陶俑三千,让你帅三千鬼卒继续在幽冥开疆扩土!”
“哈哈哈!还是本初知我!”曹操大笑,然后和袁绍细细分说他梦中所见场景。
“孟德此梦,乃是大喜大凶之兆!
众军猎虎,自然是大喜之时,只是这猛虎力尽之时,也是最凶狠之时,临死反扑,不可不防!”
梦境此解,曹操和袁绍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诛灭宦官之事,心中俱是一喜。
不过,袁绍心中却有隐忧,这隐忧便是在曹操的病上。
同样,曹操也有忧虑,自己这位好友才智家世都是上上之选,只是这乾坤独断的心思却是要不得。
“孟德!以你此梦为吉兆,猛虎必然伏诛,我大汉中兴有望!”袁绍脸色兴奋地露出了红云,像是诛灭奸佞扫荡寰宇的大功就在眼前。
曹操细小的眼神之中也泛出了光,矮胖的身体里彷佛迸出了无穷的力量,他紧紧钳住袁绍的手:“本初!任重道远,你我还需共勉!”
啪!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出了大帐,袁绍脸色之上的兴奋之色冷却,声音低沉,脸色颓然,全然没有贵公子的意气风。
“孟德的身体还能撑多久?”
张机深深一揖,惭愧道:“在下无能,曹公还有三日!”
望着远处天边的群山,彷佛像是曹操梦境之中的猛虎巨兽一般遥远,张机的声音恍惚飘落在耳旁,袁绍身子一震,喃喃道:“如此行军,五日方能到恒山!孟德等不了了!
传令!令二十骑兵星夜赶至恒山请来华佗神医,三日不到,提头来见!”
二十骑兵在月色下带起了一阵烟尘,挥舞着鞭子朝着太行山的方向狂奔。谁都知道这次名震京城的袁家大公子怒了,为的是曹家大公子曹孟德。
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曹氏更是如日中天,曹腾迎立桓帝有功,封费亭侯,曹嵩承嗣袭爵,官至大司农。
此次任务若失,人头不保,若是得成,前途可期!想到这里,二十人更加卖力地挥舞着鞭子抽打马匹。
恒山的早晨是静谧而安详的,山间有泉水叮咚,林树有鸟雀幽居。柔柔的阳光缓缓驱散薄雾,揭开了又一个崭新的清晨。
但是,这一切都在三日前被破坏了。
自从第一批流民来到这里之后,恒山迅成了一处难民营。流民们自地砍伐树木建造窝棚,烧火煮饭。曾经一度令唐粥十分头疼的野狼问题也得到了解决。
毕竟,人饿了可是什么都敢吃的。
徐无山带来了两个好消息,第一,唐粥因为表现出色,正式被任命为一方渠帅,辖区太行山脉附近百里。第二,张宁听说唐粥这里招纳流民,于是本着急人之所急的善心就将十万人丢了过来。
八百里太行山养十万人不成问题,但是,这一无钱,二无粮,自己怎么养这十万张嘴。
万般无奈的唐粥只好将自己的小金库取了出来,叹息了一口气,这都是我的啊!左宗年看着趴在箱子上又哭又笑的唐粥有些不解,这些东西饥不能食,渴不能饮,拿去换粮食给百姓吃不是很好吗?
左宗年哪里知道唐粥心中的痛,前世被不少鉴宝节目轰炸,一想到自己随手拿出的一件都是几十万的真品,他这心脏就有些
“不行!不能让我一人割肉,这天下又不姓唐,必须拉个填坑的!否则老子心里这口气顺不来!”唐粥将箱子交付给左宗年,用恶狠狠的语气说道。
“可是,唐哥!你打算把谁拉进这个什么坑里?”左宗年挠挠脑袋,唐粥也是一筹莫展。
“主公!山下传来消息,有二十骑兵来寻找华佗先生,要为一朝廷议郎治病!”张二虎匆匆赶来,将这个消息传给唐粥。
摇摇脑袋,以唐粥可怜的历史知识,他并不知道议郎是个什么官职,只好转头问道:“议郎官职有多大?”
“议郎属光禄勋,秩六百石,无常事,可议论朝政。”
听到这声音唐粥就有些不爽,随后,华佗顶着一脸的鄙夷出现在了他面前。
“此人既为议郎,当为朝廷士人,我不得不救!”
唐粥眼神一转,故作沉吟道:“不妥!元化先生曾言,一生有三不治。必死者不治,作死者不治,达官显贵者不治。
这人既然身为议郎,自然是达官显贵,我等怎可令元化先生破誓救人?”
华佗好不尴尬,我这是气头上随便说说你们还当真了!
“不过”唐粥略一停顿,将华佗的小心脏提了起来,“不过毕竟是治病救人,若是救下一位清官,让他造福万民,也算是我等为天下尽一份力了!”
“在下自忖得几分大贤良师真传,便与元化先生一同前去为此议郎诊治,观其言行,再决定救治与否!”
唐粥这一句话说完,华佗总算没背过气去。
倒不是唐粥软禁了华佗,而是他这一走,万一唐粥在流民之中瞎嚷嚷,把自己撇下百姓不管阿谀洛阳高官的事迹一传播,那神医华佗的牌子就算是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