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宗大营之中,张二虎哀嚎一声,将手中的饭碗摔下,兀自忿忿不平。
“虎帅为何如此失态?”谢玄安从帐外走进来,捡起张二虎的饭碗,放回到了案几之上,悠悠道:“难道一次挫败便令虎帅一蹶不振了吗?”
闻言,张二虎苦笑一声,整个人瘫了一般放松筋骨,躺在卧榻上道:“谢兄既然知晓我之忧虑,为何不为我解忧?”
此次之战,白虎兵败的十分窝囊,但是败就是败了,要认!
“哈哈哈!”谢玄安大笑一声,坐在案几之后,意气风发道:“虎帅不以我等鄙薄,难得不耻下问,这战败之事便非是不可挽回。
此次大战,中山卫几乎是躺在地上捡便宜,但是却能够最终战而胜之,虎帅可知为何?”
一番话说的张二虎面红耳赤,臊羞不已,自己看不起谢玄安的事情就那么明显吗?
“此次中山卫能够战胜你等的百胜强军,其功劳吾不客气地说一句,皆应归吾等军司校尉。”
“还请谢兄教我?”张二虎深深俯首一礼。
谢玄安拈着几根稀疏的胡须,笑道:“内外勾连,传递消息,制造混乱,这些都是吾等所为。
演习之始,双方之中便各自安插有一名军司校尉,不过杨帅久经战阵,洞悉玄妙,自能倚重我等。而虎帅您则是依仗白虎兵之勇力,不屑为之。
牧师在一旁冷眼旁观,不予制止,也是存了惊醒虎帅的意思。”
原来一切侯谍都为自己安排好了,只是人家用了而自己没用。张二虎更加羞赧,亏得他还以为是牧师私下里出手了。
“难道中山卫便丝毫没有动作吗?”
“这倒也不是!在山谷之中挖山洞藏兵,以鼓声诱敌之事皆是他们所为!”
一提起这事,张二虎就恨得咬牙切齿。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骑兵长,这货还好意思腆着脸说自己一定万无一失。
“来人!骑兵长视察不利,导致我军大败,罚军棍三十,从即日起,降为普通斥候。望诸君引以为戒!”
谢玄安大笑一声,指点张二虎道:“虎帅真乃妙人!此次演武虽败,但是牧师所为却是为了大用白虎兵,你们的好日子快要来了!”
“谢兄有何消息?”张二虎一反常态,对谢玄安起了重视之心。
谢玄安敲了敲案几,沉吟半晌,眼见四下里无人,这才悄悄附耳过去道:“君不见数次恒山和太行的消息皆被牧师压下去了吗?以我观之,这些事情一旦捅开就是石破天惊的大事!”
张府,芷兰阁。
厅内的兰草似乎更加浓郁芳香,也更加迷人。
唐粥正和师姐张宁在一起用餐。大成和尚随唐粥一起来到了广宗,今日的主菜便是他操刀的羊肉火锅。
小火炉里烧的是恒山的煤饼,上面一口青铜小鼎,里面翻滚着热气腾腾的羊肉汤。秋凉之际,最易吃羊肉滋补。
张宁玉手举箸将一块新鲜肉片在铜鼎中滚了三滚,待至分熟,然后沾了酱料,放在了唐粥的碗中。
温柔贤淑,秀外慧中。
“吃了!”
唐粥乖乖吃光,然后又是一连串的肉片蔬菜,简直应接不暇。
有一位贤惠师姐的结果就是,唐粥几乎没有怎么动手便饱了,而贴心的师姐还在一旁不停翻着铜鼎里的菜蔬。
看着碗中的食物,唐粥傻眼了。虽然一星一点的不多,但是,真心吃不下了啊!
“怎么了?是阿姊做的不美味吗?”
“不!不!不是!”
拿起竹箸,呼哧呼哧地继续奋斗。
终于,一桌子菜全都进了唐粥的肚皮,张宁还贴心的送上来一杯茶水。
波月带领一队侍女将这些东西撤了下去,看了一眼唐粥捂住肚子哼唧哼唧躺在榻上的样子便嗤嗤一笑,被唐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才离去。
唐粥喝着茶水,心中美滋滋的,若是这种日子能够一直过下去也不错啊!
室内芷兰的味道更加浓郁,令人精神恍惚,似乎要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师弟饱了吗?”
唐粥摆摆手,彻底饱了。
张宁一身红衣彩裳,明人,发髻间是一只飞凤五彩金步摇,一步一摇,光霞灿灿。
“这些日子都在城外练兵?”
这话问的就有些无趣了,唐粥在城外每日都能受到蔡柳芽差人送去的美食补品,关键还一次双人份。
要说这不是张宁的示意,唐粥自己都不信。
今日她为自己做的够多的了。
“师姐有话直说便是了!”
唐粥话音刚刚落下,便感到自己那位熟悉的师姐又回来了。虽然还是这样一副装扮,但是内在的心境却早就不一样了。
“你小子早就看出来我找你有要事?为什么刚才不揭破?”
“哈哈!刚才若是揭破了,怎么能够感受到师姐温柔如水的一面呢?”
张宁气息一滞,忽而一松,整个rn刺刺坐在锦榻上,玫瑰一样的红唇抿了抿,开口道:“太行山上的事情我们都已经知晓了!攻打各处关隘的是青州管承、管亥和幽州程远志,其余各路渠帅皆有出兵相助!”
“哦!”唐粥淡淡地回了句,厅内的氛围倏地冷了下来。
张宁看着他这幅冷淡的模样便来气,“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道师虽然是太平道教主,但是已经三年没有出过广宗了。各地渠帅掌控一方,手下兵强马壮,早已有割据之势。
如今他们联合在一起逼迫广宗,便是道师也难以阻挡!冀州尚且是道师能够掌控之地,若是到了其他各州,事情便不会如此简单了!”
呵呵!唐粥怒极反笑,这样一群强盗还配进入太平道吗?如果将来真的事成,不过是赶走了一伙强盗,又迎来了另一伙强盗罢了。可惜,这一点却没人看到。
“师姐!你也要阻挡我吗?”
唐粥眼中带着一丝疯狂,既然注定是要失败,不如我先来将他们消灭吧。
“不过是一些粮食,至于如此吗?反正这些粮食皆是送到各处渠帅手中,此次便当是送给他们了!”
“哈哈!只是一些粮食?师姐!你把他们看得太仁慈了!太行陉,各处守卫弟子共两千余,此役之后,活着的能有三分之一便不错了!
他们是没有动手杀人,不过这些人指的是山脚下的百姓,在山寨之中,面对同样的弟子,他们砍起人来可没有丝毫手软。”
唐粥满脸戾气,双手紧紧握拳,一下下砸在张宁面前的案几上。
“兵围恒山,令徐无山不得不龟缩守土,暗中又令其余各路兵马一一攻破山寨,以各种手段威逼利诱骗开寨门,大肆杀戮。我想不通世间为何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张宁脸色涨红,这话把她也一起骂了进去。偏偏她还不好反驳,这次行动的起因便是她自恒山带回来的渠帅方大胆。本想留着他年尾审判,然后再由道师发令处决。结果,此人在广宗也不安分,四处联络旧交,轻轻一语便勾动了无数渠帅。
仗义执言是假,瓜分利益是真。最重要的是,他们不允许有这么一位喜欢四处活动的小师弟站在他们头上。
“这一千兵马便是一把梳子,梳理太平道这乱糟糟的内部。否则,不用别人动手,我们自己就乱了!”
张宁烦躁地挥了挥手,扶额道:“随便你了!这些家伙,我也早就看得不爽了!若是我身为男儿身,哪里还有他们蹦跶的地方?此事我不宜出面,不过会让蔡柳芽去帮你们的!”
蔡柳芽便是吕卫之首,有她在,各处渠帅在动手之前便要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身板。
“呵!多谢师姐!”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若是真的想谢,快快为本圣女布菜开炉!”
“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