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白楼这座寂静的小院之内,唐粥向许攸同志伸出了罪恶的魔爪,企图将这位国朝名士拉入一片无底的深渊。巧合的是,许攸这位身体力行的嘴炮也向唐粥伸出了橄榄枝。
于是乎,飒飒秋风之下,许攸同志忽然发现自己坑人的时候挖的坑把自己给埋了。
这天,似乎瞬息之间便从炎炎夏日来到了凛凛寒秋。秋霜冰结,万物枯萎,在寒冷的威压之下,苍山、古树和青松绿柏都收起了媚姿,抛却无用的花叶,将自己用枯黄衰败的外皮包裹,以待春日的到来。
谋士是张扬的,嘴炮是猖狂的。作为这两者的结合体,许攸此刻宁愿扔掉自身的张扬和猖狂,把大好头颅埋进沙子里当鸵鸟。
鸵鸟把头埋进沙土中是为了利用地面震动来测量敌人的方向和距离,是为了更好的逃跑。而许攸,他举目四望,却悲哀地发现四面楚歌,逃无可逃。
左右两个精壮汉子,外面林子之中也隐隐绰绰露出不少人影,这里已经被层层包围,形成了一个囚笼。而自己就是笼子中那只名贵的老鸟,除非迎合笼子的主人,否则定会万劫不复。
唉!许攸在心中悲哀地叹息了一声,年轻的他只想着做一番大事,却还没有送命的准备和觉悟。
虽然唐粥的想法很可怕也很,但是,对于他来说也仅仅只是如此了。现在的他虽说看清了天下大势,但是却不敢做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不过名士终究是名士,临危不乱是他们的基本素养。他将心事藏在深处,假装没有发现自己的尴尬境地,反而和唐粥来回敬酒。
“来!如此佳酿,当大醉一场!”
酒场如战场,两人你来我往,如同多年不见的好友一般,酒水不被要钱地灌进腹中。
一个心怀鬼胎,一个有意结交,两人恰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名士不可不好酒,所以许攸的酒量很好。但是,今日这清酒却是唐粥鼓捣出来的加强版,只小半天,号称千杯不醉的许攸便开始左摇右摆,眼中天旋地转了。
不行!这酒好古怪,再喝下去我便不行了!强撑着醉意,许攸再敬了唐粥一樽,酒樽方才举起,他便笑了。
唐粥比他还不堪,摇摇晃晃咣当一声,直接趴在案几上睡着了。
“哈哈哈!”
终于将你干倒了,许攸豪放地大笑一声,带着一丝丝的得意。看我怎么从这里脱身!
他过去推了唐粥一把,然后喊了两声,皆叫不醒唐粥。
“唐粥啊唐粥!你现在成醉粥了!”许攸得意一笑,然后对一旁侍立的左宗年和伏元道:“你家先生已醉,我便先离去了!今日醉矣,明日我等再饮!”
许攸晃晃悠悠起身,脚步虚浮,这装醉的演技直逼演帝。
“先生慢走!”一旁的伏元一伸手将许攸拦住,“许先生!今日既然醉了,不如便留在此地歇息吧!长夜漫漫,我再去请几位姑娘服侍您沐浴歇息!”
闻言,许攸睁大了眼睛,带着痛惜之色道:“吾许攸非是好色之人!你竟然如此污蔑于我,明日我定然要向你家先生揭发此事!”
“如此看来,先生您这是醉了!那便更不能让你走了!”伏元依旧拦着不肯放行。
许攸眼珠一转,忽然倒在伏元身上,后者急忙将其搀扶起来:“先生?先生?”
“嗯?”一脸懵逼之色的许攸眨眨醉眼,开口道:“你是谁啊?这里是哪里啊?”
“先生!你醉了!”
“不了不了!我没醉,我还没尽兴。严公子,你我再来饮过!”
“好了!先生!我这便送你回甄府!”
伏元摆摆手,又朝外面喊了一声,竹林阴影中便闪现出几人。
“送回甄府!”
许攸被抬到门首,扭着头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唐粥,嘴角带着一抹不可名状的笑容。
两边仆役架着肩膀,他右腿伸出,便要迈出此门。
忽然,身后一声大喊,响如惊雷,把许攸吓得魂飞魄散。
“许攸先生!莫走!你乃是国士,如何能够离我而去!”
醉酒之中的唐粥模模糊糊看到了许攸的身影在眼前,指着他大喝一声,想要抓住却无论如何都抓不住。意识昏昏沉沉,身子软趴趴地躺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一夜醉酒之后,唐粥觉得十分痛苦,身体简直不像是自己的。而且还觉得有千斤重物在挤压着自己,双眼睁开,果然便看到了两具香喷喷的柔躯,露出的bnn肩头如同明珠般璀璨。
“你们是谁?”唐粥大呼一声,然后抱住被子缩紧了身躯。不保护好自己的清白不行啊!万一让师姐知道自己在外面私会野鸳鸯,那还不把自己送进宫陪十常侍?
两个女子也被惊醒了,随即眼神妩媚地看了一眼唐粥,还故意地将身子俯低,唐粥眼前立即就出现了四朵白荷花。
“拜见贵人!昨夜您可是将我们姐妹好一顿折腾呢?”
唐粥眼角一跳,脸色苍白,顾不得两个女子在此便开始套衣服,套了几次却越套越乱。
“呵呵!贵人还是让我等姐妹帮你吧!”
两名陌生女子来到了近前,唐粥却猛地一退,如遇毒蛇猛兽,衣衫凌乱着便出去了。
左宗年的房间便在唐粥旁边,他推开门便进去了,只见后者正在端着巨无霸陶盆喝粥,旁边还有火炉在继续熬煮。
“唐哥你这是?”左宗年诧异地看着凌乱的唐粥,他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揪住左宗年便道:“我房内那两名女子是怎么回事?”
“哦!那是”
左宗年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唐粥急切道:“这个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昨夜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我在睡梦中有没有大喊大叫说梦话?”
“昨夜唐哥你醉了,然后便睡了!一夜没有动静啊!”
“一点动静都没有?”唐粥眼睛放光,死死抓住左宗年问道。
“确实一点动静都没有!哦!不对!还有一点动静!”
“什么动静?”刚刚把心放肚子里的唐粥又提起了小心脏。
“就是刚才唐哥你那一声大喊啊!”
呼!彻底松了一口气,本来嘛!自己喝得那样醉,哪里会有什么动作?
放松下来的唐粥和左宗年坐到一起,从火炉上盛了一碗热乎乎的小米粥。一碗下肚,浑身舒畅。
“对了!昨日的许攸怎么样了?”
一旁的左宗年端着巨无霸陶盆,闻言,他放下陶盆,咽下食物,打了个饱嗝道:“唐哥你说那位先生啊!
昨日你和他饮酒大醉,他和你醉得不成了样子,咋呼呼嚷着要回去再寻人继续饮酒。”
啪!
“什么?许攸走了?”唐粥口中小米粥喷了一地,睁大了眼睛吼道:“你们怎么能够让他走呢?如今他知晓了我们的秘密,起事之前万万不能放他离开!”
其实在唐粥的心中,许攸这种二五仔若是要走自己就一刀砍了,宁可让他死在冀州也不能让他为他人所用。不是自己心狠,而是许同志的履历让人不放心啊!
咣咣咣!唐粥把脑袋一下下敲在案几上,心里不停自责。失误!失误啊!自己一时醉了,竟然让这只狐狸给逃了。
左宗年被他这突然的自虐给惊住了,慌忙拦住他。
“停!”
唐粥大喝一声,伸手拦住了左宗年,后者哇地一声便哭了:“唐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放心,那许先生还在这里,我这就为你把他抓来!
这家伙昨晚要走,被伏大哥给拦下了。半夜里越过墙垣逃跑,却一脚踩在后院的粪坑里,用冷水冲了一次,现在还窝在被子里发汗呢?”
什么?唐粥看着左宗年的大脸简直是又爱又恨。
“算了!你带我去见他吧!”
许攸就在唐粥住处旁边,隔了两个房间。
“啊喷!啊喷!”
未到房内,唐粥便听到了许攸的喷嚏声。谋士的喷嚏声都不同反响,带着一股挥斥方遒的味道。
伏元打开房门从里面走了出来,见了唐粥急忙行礼。
“如何了?这风寒之病严重吗?”
“医者来看过了,用药之后已无大碍!”
唐粥点了点头,便道:“我进去看看他!”
伏元躬身一礼,领先去开门,后面的左宗年却拍拍腰间长刀道:“唐哥你们两人去见这酸儒吧!我去练武了!”
言毕,左宗年便离去到院中去了。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唐粥和伏元两人相视一眼,皆是苦笑。
自从那日被打败后,他似乎变得更加刻苦了。往日里这个时候不是跟在自己身边便是回去睡回笼觉,此时竟然会去练武,看来那次对他伤得不轻啊!
咣当!
房门被粗暴地打开,病榻之上的许攸睁眼便见到唐粥一脸惊慌,边喊边叫着冲了进来。
“子远先生在哪里?子远先生在哪里?”唐粥进门,先是左右扫了一圈,然后才看到正中央卧榻之上,脸色带着病色的许攸。
上前两步,唐粥惊呼一声,眼神之中带着难以置信之色。
“哎呀呀!子远原来在这里!这屋子太黑,路不好走,我竟把你放过了!如今你病体未愈,医者已言,不可轻动。这次看你还能够躲到哪里去?”
许攸:“”
“子远先生!你乃倾国之士也,你若是去了,让这天下苍生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这天下人少了谁还不活了?许攸从唐粥的话语之中没有听到一丝一毫的安慰,反而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少了你许屠户,我还吃带毛的猪不成?这是唐粥给自己下得最后通牒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