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过脸庞,风玉衡伸手理了理额前吹散的乱发,抬头看了眼铺子上的牌匾“琳琅阁”,心想这名字取得倒很文艺,很风雅。
入店后,风玉衡获得极殷勤的招待,可惜她走走看看,思虑许久,仍旧没有购买货品的打算,渐渐便让伙计的态度不甚热情。
等最后一名客人也离店后,风玉衡才缓缓踱到门边的柜台处,假装打量柜台上摆放的各种砚台,实则是在打量正用算盘麻利记账的掌柜。
她的举动自然引起掌柜疑心,可这位微微发福、蓄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却连瞧都没有瞧她一眼,仿佛并没有察觉她的意图不轨。
在掌柜看来,眼前的女子布衣钗裙,脸上的肌肤显出营养不良的枯黄,丹凤眼生的倒还明亮,可惜颧骨附近长了一片黑色麻点,严重影响美感,让人很不愿意多看几眼。
风玉衡对掌柜的反应十分满意,至少他没有认出自己长公主的身份,这得受益于现代的神奇化妆技术,否则她也不敢在言国的都城招摇过市,毕竟言国也是大夏的附属国,只怕她也早就成为言国和清国的通缉对象。
“掌柜,请问你这里有没有一种砚台名唤‘天机砚’?”许久,风玉衡感觉时机成熟才不疾不缓,轻声询问。
此时夜幕低垂,门外的街道行人渐少,逛店的客人更少,终于再无人打扰他们的谈话,打扰她办正经事了。
她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涌出期盼之色,眸下又暗藏担忧和恐慌。这是每一名求取“千机阁”帮助的客户理应具备的神色吧,她暗想。
“天机砚”三个字果然令中年人拨弄算盘的手指微微一僵,但他很快恢复如常,仍旧头也不抬的回答,“对不起,姑娘,此砚已经断货了。”
“那……那我能不能先预订一只?”风玉衡眨了眨眼睛,纤腰微躬,神态愈发真诚谦卑。
“恐怕要等三个月后才会有货,姑娘确定要预订吗?”直到此时,中年掌柜才停下算账的动作,抬头盯着她问。
中年掌柜面相普通,看似忠厚,实则虎目生威,暗藏锋利,绝对是个不容小觑的角色。
风玉衡故作被他的严肃面容盯得有些害怕,稍微退后两步,却还是轻咬下唇,点头道,“正……正是,我需要预订一个。”
中年人眯了眯眼睛,又将她上下打量才重新露出笑容,伸手一揖,“既是贵客还请内堂稍坐,按照我们的规矩,姑娘必须先下订,同时签下预订书才能完成交易,请。”
“好。”风玉衡跟随掌柜的指引穿过狭长的弄堂进入内院,里面自成一个天地,围着天井的四面屋舍白墙灰瓦,俨然像是北京深处的四合小院。
掌柜将她请入一间会客室,拿出纸墨笔砚铺好后才问,“不知姑娘想买什么?”
“寻人。”风玉衡果断回答,没有半丝犹豫,美眸中露出少许期盼。
掌柜笑了笑,似乎认为这是件比较好办的差事,他将面前的纸笔推到她面前,“那请姑娘将详细需求写下来,如此我们才能判断交易能不能接,价格为几何。”
风玉衡舒了口气,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连忙握笔写下“景非”二字。
她的字算不上太好,但幸亏念大学时练过毛笔字,至少不算难看。她抬头看了眼对面的掌柜,对方正在蹙眉,像是有些意外。
低下头,风玉衡又写了几个字,顿令掌柜神色大变,慌忙起身且退后几步。
放下毛笔,风玉衡抬头看他,目露困惑之色。
“姑娘,你……你确定要寻的人是……是前凉国的信王世子景非?”掌柜的声音有些发紧,毕竟是非常时期,寻找此人的后果必定艰难惨重,他深感忧虑。
“是啊,凉国被灭后,我一直在找景非,他……他是我的远房表哥,我……我很担心他的安危。”
此言一出,顿令中年人警觉的重新打量她,可从她的面容实在看不出任何地方与凉国长公主相似,略显空荡的衣衫也衬得她腰身纤瘦,并不似传说中的长公主拥有诱惑人心的身材,而且以掌柜的阅历及智慧,自然看得出她有没有易容,那么,她应该不是那个人!
掌柜判断过后,神情慢慢放松,他重新坐回椅上,挑起眉头思虑半晌才道,“此时乃非常时期,若寻此人必得承担一定风险,故而价格方面……。”
“无论什么价格,我都能接受。”风玉衡打断他的话,露出满脸喜色。
凉国长公主虽然富有,可毕竟是风声鹤唳时期,她应该没办法支付昂贵的费用给“千机阁”吧?闻言,掌柜更加放松警惕,提笔在宣纸上落下“五百两白银”的价格。
其实这个价格并不算高,权当是积德行善吧,谁叫凉国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却没有保护财富的能力才被灭国呢,掌柜心想。
“成交。何时可以取货?”风玉衡答应的十分爽快,令掌柜放下心来,他脸上重新浮现客气的笑容答,“我们的规矩素来是九日取货,只是姑娘需要支付一百两银子的订金才行。”
“没问题,九日很好,九九归一,此为圆满之意。”风玉衡边说边解下腰间的钱袋,从里面取出一张百两银票递过去。
掌柜接过银票,看清角落刻着“四海钱庄”的印章,确定是自家的钱庄,且不是伪造才收入怀中,并客客气气将她送出店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