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灯火通明的主殿里已生好碳火,屋外寒风凛洌,屋内却温暖如春,茶香袅袅,一派安静和谐。
风玉衡将渐渐温暖的双手搓了搓,有些不自在的探头看向屋外飘扬的雪花。
“苏姑娘可是有事吗?”端着热茶徐徐浮动茶沫子的叶寒潭不由问她。
“没什么事,就是怕我们将军找不到我会着急。”风玉衡连忙收回视线,略微调整了坐姿,一幅小心翼翼的模样。
前世的封恒因是孤儿,为了讨好院长或老师、教授的欢心,总是很擅长察颜观色,也会小心翼翼,所以装成一个谨小慎微的小婢女并非难事。
“莫将军那边,我已经派人去知会了,”叶寒潭点点头说,“只是关于那两个女刺客的事,不知苏姑娘可还有什么线索能够告知在下?”
风玉衡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的问,“线索?我知道的已经都告诉你了呀,不知你还想知道什么呢?”
将自己拖住,无非是派人去证实她的身份,以防她和那些刺客是一伙的罢了。风玉衡明白这个道理,倒是不着急离开,毕竟以她七品上法师的实力,逃离这座别院还不算难事。
可她今晚的所作所为本就是为了取得夏沐信任,虽然她知道让这个心狠手辣的男人信任自己难于登天,但至少是个突破口,她不会轻易放弃。
叶寒潭搁下茶杯,若有所思的打量着面前女子。
面容清秀,穿着宫装的身躯却略显孱弱,杏眼中的一双瞳孔沉如墨玉,双眸给人的感觉清澈如水中珍珠,倒是很容易给人信任的感觉。
可叶寒潭阅人无数,怎肯轻易相信别人的说辞,若他当真容易被人蒙蔽,也当不起夏沐身边第一谋士的称号了。
“那两位刺客,苏姑娘可认识?”叶寒潭笑了笑,稍微调整个看起来比较悠闲的姿势才问。
风玉衡摇头。
“那姑娘是如何跟着她们来驿馆的呢?”
风玉衡一边作思索状一边回答,“她们从宫里出来以后就上了辆马车,我只好潜到马车底部,悄悄跟着她们过来。”
叶寒潭点点头,立刻叫人进来根据这条线索追本溯源,调查刺客的身份,毕竟能在言国皇城里自由活动的人并不多,那辆马车或许就是破案的关键。
看出他的办事效率挺高,风玉衡心里暗自佩服,表面却不动声色的端起身旁茶杯垂眸轻抿一口,滚热的茶水滑入喉中,驱散了最后一点寒意,她心满意足的咂了咂唇,却听叶寒潭又问,“苏姑娘进入驿馆后,看见了什么?”
“啊?”风玉衡愣了愣才将跟进驿馆后看见的事情一一叙述,回答的异常详尽,毕竟这些细节对方是可以查到的,她自然事无巨细全部告知,以此获得对方信任了。
长达一个小时的审问终于在风玉衡忍不住打了三个呵欠后才结束,恰好此时有人进来对叶寒潭附耳禀报,大概是核实过苏痕的身份,他这才装出一幅不知天色竟已二更的模样道了声歉,然后命人将风玉衡送去莫少锋下塌的西城别院,还亲自送她出门,看起来感激涕零的模样,实则眸光暗沉,似乎并不太相信风玉衡只是无意间参与了今晚的这场刺杀。
马车缓缓启动,隔着一道厚重的棉布车帘,风玉衡依旧能够感觉叶寒潭锐利的目光始终盯着自己,直到马车拐进另一条街巷才终于消失。
那种如同芒刺在背的感觉没有人会觉得舒服,所以风玉衡这才吐了口气,闭上双眼靠着车壁打了个盹,觉自然是没法睡的,毕竟天寒地冻,她只坐了一会儿就觉得寒意涔涔,她只是闭着眼睛回想今晚发生的一切,却仍旧没办法判断那几名女刺客是何方人马。
而且很显然,她虽假装救下柳轻絮,却并未引起夏沐的注意,甚至没有得到叶寒潭的完全信任,可她也知道并不可能因为这点“恩情”就能靠近夏沐,既然没存什么希望,自然也不会过于失望。
马车晃悠大半个钟头才回到莫少锋居住的别院,这位清国大将军之所以未曾住在昊都驿馆,也是因为他在昊都有自己的生意,自然也有自己的别院,方便莫家的人过来照料生意时有个临时的落脚点。
风玉衡从车里下来,朝车夫道了声谢,目送马车离开后,肩头忽然一暖。一件无比厚实的黑皮大氅披在身上,寒意刹那就被驱逐干净。
她回头瞧去,竟不是红妆而是景非,不由一愣。
“殿下折腾了一夜想必十分辛苦,快回屋吧。”景非将大氅披到她身上便退开两步,手里撑着把很大的油纸伞替她遮挡头顶仍在飘落的雪花,神情间看不出什么情绪,但眸底一闪而逝的无奈和关切却让风玉衡被凉风吹透的心房温暖几分。
“今夜也不算辛苦,倒是有些收获。”风玉衡不自觉的朝景非笑了笑,明眸皓齿,灿然生辉,竟让景非呆了呆。
风玉衡一边说一边扣紧大氅朝院子里走,景非回过神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并肩绕过前院朝最后面的院落行走,期间风玉衡将今晚发生的事情又挑重点叙述一遍,景非听得十分认真,但从头到尾都没有打断她,等她讲完他们也回到了风玉衡居住的“扶风院”,红妆和彩屏早已得到消息候在院中来回走动,无数雪花落在她们头上、身上,乍看上去竟像两个雪人,在一片莹白的天地间透出几分意趣。
听到说话声时,红妆当先迎了出来,彩屏则跑去屋子里将早已准备好的碳火又拨弄得更加温暖,等两人落座后热茶都已奉上,红妆还塞了个热腾腾的手炉给风玉衡,门被关上,风雪尽数被阻隔于外,屋内一片温暖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