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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翌日清早,夏知秋和谢林安就去粱大夫人的娘家林家蹲点了。

林家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门小户,自从他们傍上了梁家本家,粱大夫人手里随便漏出一点,也够他们发家致富的了。

因此,林家的宅院翻新了,盖了三进三出的大院子,还买了不少的奴仆。府内外都有奴仆鱼贯而出,瞧着格外热闹。

夏知秋带着谢林安在院外蹲了半天,见一个丫鬟落了单,独自在院外扫地。她心生一计,朝谢林安伸出手去:“谢先生,你可有一颗爱民之心?”

一见夏知秋这奸诈模样,谢林安便明白了,她想拿钱贿赂小丫鬟,套个话。

能用钱解决,确实是最方便的法子。

他一声不吭,从怀中摸出一枚圆润的玉石,道:“这颗玉珠子少说也要三十两,你自己掂量着用。”

“三十两?!”夏知秋一想到这可是自己两个月的月俸啊,手都有些不稳了。她接过玉珠子,低语,“我替百姓谢谢您。”

说完,夏知秋便凑到了那丫鬟面前,从怀里亮出十两银子,道:“这位姑娘,可否随在下去别处谈话?”

丫鬟瞧上去十八九岁的模样,或许是林家的家生子。她是头一次见着这种事,手放在衣裳上擦了又擦,不知该应还是不应。她一个月也就二两银子,这十两就是她半年的月钱啊。

她回头怯怯地看了一下林家,道:“你要是想打听什么辛秘事,我可不知情哦。”

夏知秋连连点头,她把银子塞到了丫鬟手里,说:“我懂的,绝不为难你。我问我的,哪些你方便说就告诉我一声,不方便,那我也不强人所难。”

“嗳,那行。”丫鬟跟着夏知秋来到暗处,她看到了一侧的谢林安,见他玉树临风,长相俊美,一下子羞红了脸,伸手不断勾着自己鬓边的发。

谢林安对这种暗送秋波的女子无甚兴趣,他的目光只落在夏知秋身上,等她问话。

他方才看到了,夏知秋私藏他的玉珠子,拿了十两银子换取信息。她倒是聪明,知道取大舍小,独吞那价值三十两的玉珠子。

夏知秋以为自己手脚隐秘,没承想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入谢林安眼中。

她知道不能耽误丫鬟太多时间,于是问:“六年前,梁家大夫人是不是回过林家?”

丫鬟点点头:“是,那时我是外院的扫地丫鬟,远远见过大小姐回府。”

夏知秋又问:“那她可有什么异常?譬如……小腹隆起,怀有身孕?”

丫鬟蹙紧了眉头,低语一声:“这个倒是没有,要是大小姐怀有身孕,府内肯定会传遍了的,可是没听人说起过啊。不过说起身孕,我有一次倒是看到金花镇有名的赵稳婆来过府上。那时我还惊讶,府上没什么姨娘太太怀有身孕的,怎会喊个稳婆来府上?”

闻言,谢林安问:“不过是稳婆来一次府上,你怎就记得这么牢?过了六年,仍有印象。”

丫鬟一咬下唇,说:“因为赵稳婆来过府上一趟后,她便人间蒸发了。”

“哦?这是什么意思?”夏知秋听到这个消息,纳罕不已。

丫鬟苦恼地说:“我也不知道,就是六年前六月赵稳婆行色匆匆来过一趟府上,再后来,整个金花镇都寻不到她了。五年前,府上姨太太怀有身孕,本想找赵稳婆接生的,哪知怎样都没寻到她。一打听,原来赵稳婆上一年六月就消失了,连街坊邻里都不知道她去哪儿了。我一想,六年前六月,那不就是大小姐来府上那一年吗?我心里觉得奇怪,于是就记下了。而且六年前伺候过大小姐的丫鬟婆子全都被换了一批,原来的人去哪儿了,谁都不知道。我和其中的桂香玩得好,见她不知去向,想去和嬷嬷打听,嬷嬷却说让我别管这个事情,小心被割了舌头。我怕极了,于是就将此事记到了如今,也没敢再多问过。”

夏知秋和谢林安面面相觑,两人心里都有了个模糊的打算。毕竟内宅,多少阴司事情不好对外说的。这些奴婢都是卖身给主子家的,要是真的赏打赏罚,官府见了卖身契也不好出声。而赵稳婆这种良民则不同,如果真的失踪了,家里人报案,那也是可以查一查的。

那丫鬟见大总管要来了,她朝夏知秋点了点头,拿着钱,急忙回去继续做事了,免得被责罚。

夏知秋等人想要打听赵稳婆在哪里,方便得很。毕竟赵稳婆在金花镇待了这么多年,认识她的人不在少数。

夏知秋被人指了道儿,寻到一座小门小户的宅院。谢林安打算去一侧的小摊贩那里买上一些新蒸的重阳糕,夏知秋则先行一步去看看赵稳婆家里还有没有人在。

夏知秋攀着墙,朝赵稳婆家里头望了一眼。院子里乘凉用的葡萄藤都枯萎了,干瘪瘪地缠绕在木架上,由此可见,这院子确实有些时日没住人了。

要不要趁着没人,溜进去看看?夏知秋犹豫不决,不知道要不要做这些宵小才干的事情。她怕被人发现,万一扭送到衙门去,烂摊子也不太好收拾。她总不能说是务农期间,特地来体察民情。先不说她吉祥镇知县为何来金花镇体察民情,就是她真亲民,也不能体察到人家里去,到那时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就在夏知秋观望的期间,她身后突然传来其他人的声音:“别看啦,她家早被人蹲了几次点,该偷都偷完啦。”

夏知秋受到惊吓,猛地回头,原来是隔壁吃完臊子面正剔牙的老大爷。这下可好,被人撞个正着。夏知秋腿都软了,结结巴巴解释:“这……不是,我那个就看看,没想偷。”

老大爷睥夏知秋一眼,翘着二郎腿,讥讽道:“上一个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当晚连赵稳婆家的大花棉被都捎走了。如今的年轻人,真是不老实。”

“我不至于连个棉被都要偷……”

老大爷没见过这种眼高于顶的贼,顿时乐了:“那你想偷啥?我记得她家也就剩夜壶了,你要不?”

夏知秋转过弯儿来,轻咳一声,说:“老大爷,你怎么知道赵稳婆家就剩个夜壶?难道你也进去瞧过?”

“这……咳,这个嘛。”老大爷语无伦次,那双精明的老眼滴溜溜转了几遭。他索性一闭眼,起身朝院子里走,“哎哟,人老了就是精力不济咯。这才刚晌午,咋地就这么困呢!我去小睡一会儿,你慢慢逛。”

他刚要走,转头就被提着油纸包与一壶酒的谢林安拦住了:“这位老先生,方便的话,咱们院子里喝点酒,向您问些事儿可好?”

老大爷打算关门了,他摆摆手,道:“老朽不喝酒,喝酒伤身呐。”

谢林安也不阻拦,只是故作遗憾状,道:“啧,这可是黄鹤居的青竹酿,据说土下埋了十年才起封。好不容易去店家那里灌了这么一小壶,一个人喝,倒是可惜了。”

“可是那金花镇一绝的黄鹤居?十两一小斗的青竹酿?”

谢林安点点头,错愕道:“原来老先生也懂酒啊?不过您不喝酒,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只能先走一步了。可惜了,这青竹酿是专程带来拜访老先生的,如今算是糟蹋了的。”

闻言,老大爷转身便猛地推开了大门,中气十足地喊:“既然你这般费心邀请,我盛情难却,那略喝一点也是无妨的。快快,请进,还愣着干啥呢!老朽最是好客,这家门常打开,就是欢迎五湖四海来往的朋友的。”

见状,夏知秋语塞。早知道就让谢林安来应付这些泼皮了,害她瞎扯皮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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