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谢林安的故事,夏知秋焦心不已。
那么京都对于谢林安来说,就是龙潭虎穴啊!
她还自以为是将他骗来,真是有够蠢笨的。
见夏知秋自责,谢林安目露温柔之色,道:“你不必多想,即便我不在京都,恐怕也逃不远。况且我如今回来了,自然也是想过如何自保的。”
谢林安的眸色变冷,淡淡道:“在这京都,只有一人能保我。”
夏知秋诧异地问:“谁?”
“血莲花组织的上莲统领柳凤谋。”
“就是那个传闻中的一把手?”夏知秋难以置信地问,“他会保谢先生吗?要是他肯保你,谢先生又为何一开始选择跑出京都呢?”
夏知秋不好糊弄,正巧问到点子上了。
谢林安理了理衣襟,轻声道:“确实,投奔他的话,是福是祸尚且不知。若是他得了我手中的把柄,又将我交给大理寺,那我就得不偿失了。可若是他和苏魏君也是死对头,拿我威胁苏魏君,那么我的命就能暂时留下,还得将他当作靠山。”
“这是对赌啊……”夏知秋担忧地道。
“是。”谢林安浅笑,“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昏暗的寝房内,夏知秋握住了谢林安的手,坚毅地道:“谢先生,你千万不要有事。”
夏知秋一行人已经来到京都了,谒见圣上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得上折子,等圣上召见。因此夏知秋和朝廷汇报行程以后,就在京都的客栈里落脚了。
圣上什么时候想起这些“改官”选人,什么时候就喊他们面圣。在此之前,他们都得老老实实在京都待着。
有些心思活泛的官员,已经开始携礼拜访京官,走走门路了。
夏知秋这种一穷二白的纯臣,自然就只能干瞪眼,瞧着热闹。
谢林安在“血莲花”组织里待过一阵子,自然也有自己接触上莲的门路。
他让人将消息传给柳凤谋,猜测他究竟会不会见自己。
许是好奇,又许是有旁的心思。柳凤谋居然派来了下属,召他来府上聚一聚。
夏知秋得知了此事,怕是鸿门宴,一直劝谢林安别去。
奈何谢林安心意已决,他怕牵连夏知秋,只身前往,见一见柳凤谋。
谢林安是被人用一顶青帷小轿带到柳府的,他全程都被黑布遮住了眉眼,无法辨别柳府的所在。
等到落轿,他已然处于柳府花厅内。
花厅上座,坐着一名被白色狐毛毛领包裹的男子。他散着乌黑油亮的长发,嘴角明明带笑,一双丹凤眼却慢是肃杀之意。
想来,这名俊美的男子就是传闻中的上莲统领柳凤谋了。
谢林安说明了来意,以及当初的一切过往,等待柳凤谋后文。
谢林安道:“谢某手上并无苏大人与贺贵妃往来的书信,不过是借他心中有鬼,诈他一诈。苏大人一心想要杀害谢某,我迫不得已,特地来向柳统领求助,还望您能施以援手,保谢某不死。”
柳凤谋淡淡一笑:“哦?你向我求援,我原想着你手上是有什么底牌傍身,没料你如今告知我,手上没有苏魏君与贺贵妃往来的书信,乃是一招空城计。那么你对我没有什么好处,我又为何要护你呢?下莲的破事,可是与咱家上莲无甚关系。”
谢林安即便面对柳凤谋也毫无惧意,他脊背挺得笔直,慢条斯理地道:“柳统领此言差矣,只要留着谢某,那就有大作用。至少柳统领可以借助谢某来威慑苏大人,让他不敢贸贸然对付上莲,让他以为他的把柄落在柳统领的手上。若是苏大人能因此时寝食难安,不也是一桩能逗人发笑的趣事吗?况且,上莲与下莲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柳统领菩萨心肠,不欲与苏大人计较,可苏大人却是一心想拿您开刀。谢某不才,还有三四分本事,可替柳统领排忧解难,斩断苏大人逆反之心。”
柳凤谋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轻笑出声:“就凭你?我这么多年都没让这厮闭上嘴,你一个半路出家的小子,倒号称法力通天?”
谢林安目光灼灼,盯着柳凤谋,道:“就凭我。柳统领只需护我三个月,我定然给柳统领一个结果,让苏魏君再也不敢吭声。”
柳凤谋注视着谢林安,他掀起茶碗盖子,慢悠悠地品茶。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他想了多久。柳凤谋无奈地扶额,佯装头疼,道:“罢了罢了,谁让我是菩萨心肠呢,就派人护你三个月。三个月后,不见苏大人断手足,我可就要让你断手足了。”
“是。”谢林安淡淡道。
谢林安从花厅出来,又被小轿子送回了客栈。
他见着路口翘首以盼的夏知秋,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夏知秋见他面色不好看,捏了捏他的掌心,问:“手怎么这么凉?”
谢林安摇了摇头,道:“无事,莫要担心。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回去吧。”
夏知秋不相信柳凤谋能这么好说话,可她见谢林安脸色发青,也不愿他再烦忧此事,先回去,再慢慢谈话吧。
没过两天,听闻谢侯爷的案件有了进展。大理寺据说已经找到了私生子的踪迹,这逆子为母报仇,杀害生父后,居然服毒自尽了,尸体被抛到了义庄,难怪朝廷一直没有缉拿到凶犯,又不是活人,怎么抓呢?
谢林安和夏知秋等人在客栈中得知此事,心里都知晓,这一定是柳凤谋的手笔,是他帮谢林安处理了烂摊子,保他在京都自由通行。
夏知秋不傻,自然知道谢林安一定为此付出了不为人知的代价。
不过不管前路有什么障碍,她都会陪着谢林安一同面对,风雨共度。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苏魏君听得这个消息,特地去看了一眼私生子的遗容。
那具尸体,分明不是谢林安!柳凤谋这是故意寻来其他人,了结此案。
他怎么会插手这件事?对于他有什么好处吗?
苏魏君不敢细想,只面色铁青回了府中。
苏魏君的下属青石也得知消息了,给主子做参谋,道:“苏大人,这柳统领交给圣上的谢家私生子,根本就不是谢林安!大人完全可以和圣上说明此事呀!”
“蠢货。我若是去辨认谢林安,那岂不是说明,我原先就认识谢林安?”苏魏君恨得咬牙切齿,道,“我原本就不想让圣上疑心我与谢侯爷的死有关,如今辨认凶手一事出来,岂不是不打自招?若是当年见过谢林安的那些谢家下人还活着就好了,可惜当初为了不暴露谢林安,这些人都被我处置了。”
真可谓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青石皱眉,不解地问:“不过,柳统领为何要帮谢林安善后此案?”
苏魏君眯起眼睛,冷笑一声,道:“他肯帮谢林安处理此事,可见是谢林安投奔他了。也就是说,谢林安不在别处,他就在京都之内!给我找,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出来!”
青石惊骇不已,道:“这般说来,那他手上的东西,岂不是落到了柳统领那边?这……会不会对苏大人不利?”
苏魏君抿唇,道:“倒是给柳凤谋抓住了我的好把柄……不过,柳凤谋可不蠢,若是他交出我的把柄,确实能掰倒我,只是我们血莲花组织和皇子们有勾结,恐怕会惹圣上生疑。他为了顾全大局,会自行处理此事,不会抖露我的。”
“苏大人,要不要去柳统领那处探一探口风?”
此言一出,苏魏君点了点头,道:“那就备轿!本大人许久未曾见柳统领了,甚是想念。带上上好的女儿红,咱们和柳统领喝上几盅。”
苏魏君黑着脸,五指紧握,手背青筋毕露,倒是握得死紧。他想着压柳统领一头,不曾想竟然被他将了一军。如今要他低声下气去探黄毛小子柳凤谋的口风,真是……奇耻大辱!
吉祥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