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跟往常一样安静,偶尔苏伯送点东西来有点声响外,难听到其他说话声。
张远三天请一次脉,每次说辞都一样,苏意很委婉的告知可推迟五天请一次,张远为难,回宫禀告了圣上,圣上居然同意了。
苏意该吃吃,该喝喝,该皱眉抱怨药苦的时候,也丝毫不落下。
可阿绫知道,姑娘她这几天都心不在焉。
自从知道圣上要给七殿下选王妃,刺绣会发呆,喝药会摸着糖盒发呆,连做梦梦呓都会叫七殿下。
阿绫不懂,也无法劝说,只能每日担忧的看着她。
四月底,张远请完脉,阿绫端了药来,苏意居然二话不说就喝了。
阿绫处在惊讶中,就见自家小姐翻箱倒柜找衣服,找的气喘吁吁,才拿出一件淡粉色衣裙。
阿绫:“……”
她家姑娘从来不穿这个颜色衣裙,难不成又被什么人附身了?
“姑娘,你……”
“来,帮我梳个发髻。”苏意打断她的话,把衣服放在椅子上,人坐在梳妆台。
阿绫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点头。
折腾好一会儿,苏意才换好衣服,梳了个发髻,末了还拿出从来不用的唇脂涂了。
“去备马,我们进宫。”
苏意吩咐,阿绫不可思议的去找苏伯了。
……
苏伯亲自送苏意上的马车,啰啰嗦嗦叮嘱阿绫一大堆,才让阿绫赶车。
马车行驶到主街,靠边停,阿绫跳下马车熟门熟路的往茯苓膏铺子跑。
今天街上气氛有点压抑,行人少了不少。
静谧中听见有人在敲车框,声音不紧不慢。苏意轻咳一声,对方才停了手,过了一会儿,有个年轻的声音传来。
“在下大理寺石墨清,负责盘查人员,请下车。”
声音很低沉,不卑不亢。
苏意一直都是守法的小乖乖,闻言顿了一下,才起身。
纤纤素手瘦若无骨,破旧的佛珠缠在洁白的手腕上,衬得发光,车帘揭了一半,余光见那人突然倒退几步,苏意挑了下眉。
安稳站在地上,苏意才抬头看去。
大理寺石墨清一袭青衣,一头黑发用一根墨青发带紧紧束着,几缕发丝飘扬。
五官不张扬却耐看,尤其是一双眼睛,黑的如同深渊,不苟言笑,给人感觉严肃。
石墨清也是看到了她,又抬头看了看马车蓬角,赫然写着一个苏,才神色了然,笑道。
“原是相府姑娘。”
说完,拱了拱手。
苏意回礼,轻声细语:“石大人。”
别看石墨清此刻锋芒尽收,能在这个年龄就已爬到大理寺少卿,手段自然不一般。
“早知是相府姑娘,在下也不会劳烦姑娘下车了。”石墨清说的极为客气,左右看了一眼,又问:“怎就姑娘你一人?”
马车刚好停在街边小巷,有风吹来,青丝飘起,苏意咳了一声,细声道:“大人执行公务,我等定当配合。侍女阿绫去买东西了,在这等她。”
石墨清点点头,又看了她一眼,弱不禁风模样,道:“最近盘查严格抓人,姑娘在外可千万当心。”
“谢大人提点,可是丢了什么东西?”苏意点了点头,似无意般询问。
那边搜查的官兵突然嚷嚷,还有一妇人哭闹着,石墨清看了一眼收回视线,道:“盗贼偷了摄政王府遗物,多番追查无果,便挨家挨户盘查人员,以免混入其中。”
他只是协助查案,多的,他也是不知了。
苏意微微颔首,对此事不是很感兴趣,恰好阿绫抱着热腾腾的茯苓糕归来,石墨清也有事忙,于是两人便点头道别了。
在苏意看不到的地方,石墨清看了眼阿绫,若有所思。
苏意抱着热腾腾的茯苓糕上了马车,阿绫赶着车,这才往皇宫的方向赶。
皇宫是靠北边建筑的,离繁荣主街有半个时辰的距离。
马车停在皇宫宫墙,阿绫吁了一声,跳下马。
宫门口两只大的石狮,嘴里叼着夜明珠,虎虎生威,让人望而却步。
“宫闱重地,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门口守着四名官兵,两边站,手执长矛,眼神锋利。
阿绫捏着苏意的令牌,跑了上去,与其中一人说着什么。
那官兵抬头看了眼苏意,便把门打开进去禀告了。
阿绫静静的等着。
苏意盯着夜明珠看了会,从怀里拿出金铃对比了一下,犹如大巫见小巫,不由泄气。
不一会儿,那官兵出来了,对着阿绫说了几句,阿绫就高兴的跑了回来。
“姑娘,可以进去啦。”
苏意没动,过了一会才道:“阿绫,帮我看看发型衣裳可乱?”
阿绫:“......”
就挺突然的。
阿绫帮她把风吹乱的发丝以及裙角顺了顺,再三保证后,苏意才进了宫门。
进宫后是一个面生的太监领路,一路无话。
绕了两圈后,苏意微微喘气,额头出了少许的汗。
小太监走在前头,没有瞧见,再转一个弯时,苏意便瞧见一道身影。
偌大的庭院中,那人高高束着马尾,一身红衣耀眼灼目,跪着中间,背脊挺得笔直,嘴里还念叨着什么,伺候在旁的下人为难的脸都快白了。
明明不是很远的距离,苏意却听不清说什么,不由得往前走了几步。
“我渴了,我要喝春满楼的梅子酒!”
“快去把新到的樱桃给本小爷端来,不然有你好看。”
“喂说你呢!还不快去?我只是罚跪,我要是饿坏了,有你们好受的!
“这护膝不够软啊,绣娘呢?绣娘就是这么偷工减料的嘛?”
苏意:“......”
叽叽喳喳,趾高气扬,哪里像罚跪。
‘噗嗤’
阿绫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边君子悦听到居然有人敢笑话他,恶狠狠转头:“我看那个狗命不要了,敢笑本小......”爷。
......苏意??
君子悦如同炸毛的猫样,‘腾’的一跃而起,见鬼一样指着苏意:“你、你怎么在这?谁放你进来的?”
苏意眉眼弯弯,很是开心。
旁边站着的长盛哎哟哟的叫:“哎哟我的殿下啊,你这一起又要多跪两个时辰啊。”
七殿下为了拒婚,跟圣上闹了几天,每天都来书房闹得圣上无法处理朝政。
圣上火了,又打不得,骂又没用,干脆叫他跪两个时辰表决心,在考虑取消赐婚。
七殿下一听,立马跪在这里表这个决心了。
“殿下这是罚跪吗?”苏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不回答他,反而歪着头笑着道。
君子悦脖子慢慢变红,跟衣服颜色不相上下,眉宇带着恼怒:“身子骨不好乱跑什么?”
不知是因为这一幕被苏意看见的恼羞成怒,还是因为她的那句‘殿下罚跪吗’面红耳赤,总之,脸上神色精彩不已。
一时又惊又气。
“最近已经大好了,我有按时服药的。”苏意盯着他的脸看,语气软糯,一脸单纯。
话落,却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君子悦:“......”
说话就说话,你靠那么近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