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如水的时间一晃而过,来到六月初。
苏意期间呆在梨园养病,除了苏雪偶尔过来闹着陪她说会话,连七殿下都不再翻墙过来。
梨园又恢复了死气沉沉的模样。
阿绫外出去买零嘴,偶尔会把听到的新鲜事说给她听,比如她叔父大将军回来了,在进宫路上差点跟他爹打起来。比如七殿下上课时,把太傅气的一魂出窍二魂升天,连宫里发生的事情都传到宫外闹得百姓笑话。
苏意听到时,才恍然大悟道:“原来七殿下被拘在宫里,并非不想见我。”
阿绫偷偷的翻了个白眼。
比如二皇子突然遣散府邸的美妾,独留一人伺候......最惊讶的还是这两天传出,圣上突然下令,要给死了十几年的摄政王一家三口修供台,大张旗鼓,人人夸赞圣上明君念旧情。
苏意听到这个消息连掩饰都不想掩饰,直接讽刺一笑:“他倒是着急。”
阿绫笑嘻嘻的撸着兔子,“可能是做贼心虚吧。”
这句话说得莫名,苏意淡淡看了她一眼,阿绫忙抽出一只手捂着嘴,讨饶道:“我错啦,这话不该说。”
苏意伸出手使劲点了点她的头,教训,“小心祸从口出。”
阿绫忙点头,表示自己真的知道错了。
“如今还有人在查玄玉令?”苏意从她怀里抱过兔子,动作轻揉的摸着。
阿绫眼巴巴的看着兔子,点头。
苏意问了这一句,便没有在开口,眯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阿绫见撸兔子无望,自觉的起身给苏意倒杯茶,坐在门槛上数蚂蚁。
院外有脚步声传来,阿绫忙站了起来,刚把衣服拍干净,院门就被推开。
来的是苏伯,脸上洋溢着笑,进了屋便道,“小姐,老爷难得今日休沐,让您去书房聊聊。”
这可让他欢喜坏了,小姐回来那么久,老爷头一次主动找小姐,小姐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啊!
苏意原本带笑的脸几不可察的收敛了些,把兔子放到榻上,冷淡道:“我这就去。”
苏伯没有发现她言语冷淡,乐呵呵的等在门口。
一国丞相的书房仅次于圣上批阅奏折的地方,守卫森严,给人一股阴森严肃的感觉。
苏意淡淡一笑,估计相府修缮的最好最值钱的地方,也就这书房了。
刚入院,便感觉无数双眼睛盯着,如芒在背。
苏意目不斜视的进了院子,阿绫留在院外等着。
“见过父亲。”
书房内,阳光透过窗棂散在地板上,映着她苍白的小脸,苏意低眉顺眼的朝苏相行了一礼。
苏相坐在书案前,手里拿着一封信,英俊的脸被岁月无情的留下几道皱纹,他眼睛眯起,冷漠道:“起来吧,你坐。”
苏意闻声而起,找了个晒不着太阳的椅子坐下,看着很是乖巧。
“听说你近来病了,可有好些?”苏相扫了她苍白的脸色,问道。
她都病了有快半个月,现在才来问起,显得虚伪。
苏意理了理裙摆坐好,拨动着佛珠,淡然道:“好多了。”
竟是连一句话都不肯多说,没有抱怨,也没有怨恨,仿佛例行公务一样的回答。
苏相把手里的信放下,喝了口茶,道:“你在传青那边住了几日,你叔父也回来了,有空可以去看看。”
苏意垂着眼,轻声应道:“好。”
“对了,可听他说过玄玉令丢了?”他试探性的把这个玄玉令咬的比较重,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苏意,不放过她的一丝表情。
她茫然抬头,随后摇了摇头,“并未听过。”
那段时间她跟七殿下互换,自己在七殿下体内忙着抄策论,阿绫也没详细多说。
“为父听说你艳艳死的那晚下午,你跟七殿下去看过?可有发现那艳艳有何异常,说过什么话?”
他似乎只是闲谈,但那双鹰目紧盯着她。
这倒让苏意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那日艳艳一直问她的那些荒唐话,七殿下还无故生了她一回气,就有些不耐,道:“艳艳说过很多,父亲想知道哪一句?”
苏相连忙问:“你觉得最重要的那几句!”
他隐约有些激动,连茶都不喝。也许苏意的这几句话就能让这个无头案件重现线索,那丢失的玄玉令说不定还能找到!
“父亲真要听?”
“快快说来!”苏相急不可耐。
苏意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皱眉想了一会,便道:“他问我,这位姑娘犹如仙女下凡,请问年芳几何?哪家天仙?可有婚配?”
她神色语气似乎是艳艳本人,学的活灵活现。这让激动的苏相一盆冷水当头浇,嘴角微不可查的抽搐了两下。
“就这?”
“就这些,您可以问一问七殿下。”
苏意说完,又低着头拨动佛珠,一身无害。
苏相差点被她气的心肌梗塞,这哪里是重要的话?哪里是?!他收回目光呼出一口气。
提到七殿下,苏相想起那日他进宫把七殿下的恶行道了一遍,圣上也不失他所望,把七殿下拘在宫内。这段日子,果然没有爬梨园的墙。
既然玄玉令没下落,他也没多说。
他冷着脸,转移话题:“往后你与七殿下,不可私下来往。”
一直冷淡的苏意猛的抬头,诧异道:“您什么时候闲的连这种事情都管。”
‘多管闲事’四字差点就写在苏意的小脸上。
苏相额头的青筋挑了挑,沉声道:“男女有别,有损清誉。”
‘噗,’
他话音刚落,苏意便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笑的似乎很开怀,道:“早在我被算出大凶命格,我的名声就臭了,还在乎这点清誉?”
她收了笑,嘴角上扬,淡淡嘲讽:“这种烂大街小巷的名声,父亲您觉得我还要清誉来作甚?”
早在她五岁那年,老国师就把她大煞、克星的命格推算出来,扬言她活不过十八岁,闹得人尽皆知了,现在她的父亲居然告诉她,有损清誉?
这不是天大的笑话?
“苏、意!”她这般自嘲,苏相的脸猛的沉了下来,警告的道,“为父是为你好。”
苏意与他对视,道:“是啊,父亲自然是为我好,如若我与七殿下来往,您又该如何?”
莫不是再一次拿七殿下的性命要挟?
苏意略带讥讽的扬了扬唇,也是,她这父亲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有什么事情是不敢做的。
但这一次,她绝对不会乖乖听话!
苏相被她的讥讽心中引起不适,他手指微曲,握了握拳,冷声道:“苏意,你别忘了你是我女儿!”
这句话不知触动了苏意哪根神经,猛的把手里的茶杯甩在地上,伴随着清脆的破碎声,她声音冷漠响起。
“这个时候记起我是您女儿了?别打着父亲的旗号说着为我好来恶心我,我不是工具人!你休想再控制我!”
最后两句话,苏意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吐了出来。
声音平缓,语调低沉,与之前那个乖顺不二话的苏意孑然相反。
苏相有些诧异、又震惊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