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就要过春节了，万和·金域大观项目进行了第二次的“闭门销售”，业绩一如既往的好，打破了地产界固有的淡季认知，秦赢觉得这是2003的开门红，再加上各部门关于新一年的年度计划都做得特别漂亮，每个部门乃至每个员工都对未来充满了信心，秦赢从多角度考虑给每一位员工都发了大红包。

发红包的时候金振声啧啧有声，“没想到咱们秦总这么大方啊！”他在心中暗想，秦赢就是会用公司的钱收买人心！

行政总监笑着说“哎呀，我猜秦总肯定是跟金总学的！我还记得去年年底给金域观邸项目的营销团队都发了大红包呢！”

当时营销团队是金振声要拉拢的对象，自然肯下成本投入，今年秦赢可是每个部门、每位员工都发了红包，这么一比较，高下立现。每次看到金振声说酸话过不了两分钟就要被打脸的时候，高飞都赶紧上前打圆场，这一次也不例外“两位老总都是根据大家的努力和业绩来的，去年只有一个项目么，今年项目多了，自然要多发一些。”

金振声得意洋洋地看向秦赢，心道：高飞是你的人又怎么样？还不是偏向我！

秦赢假装没看见，转手发信息给高飞，放假后一起回家。秦赢没有时间考驾照，高飞即是她的高级助理，又是她的司机，在公司中还要扮演无间道的角色，但是他自己不亦乐乎，不仅是因为工资高、地位高，光是看金振声耍小聪明每次都被秦赢识破然后轻松化解就觉得有意思。

佟鑫磊与秦赢不同，他又不用谈恋爱，在百忙之中竟然抽出时间考出了驾照，于是两部车同时开回了顺县。自从秦赢的地产生意做到北京后，就从鸿业撤股了，这两年顺县的地产开发量不大，戴勋也就吃吃老本，所以听说秦赢回来后，直接约她见面。

霍权是约不到的，他举家搬到了北京，顶多逢年过节回来去上个坟，大多数时候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戴勋约了两次没约到后，也就不约了，人就是这样，当一个人走得太快，而另一个人走得太慢，不论是亲戚、朋友、同学还是情侣，都会渐行渐远，戴勋最喜欢臧天朔的那首《朋友》，“朋友啊朋友，你可曾想起了我，如果你正享受幸福，请你忘记我，朋友啊朋友，你可曾想起了我，如果你正承受不幸，请你记得我…..”

两个人在一家小茶楼里见了面，“嚯，这去了大城市就是不一样，每次见到你都觉得你比之前更漂亮了！你们北京人都吃什么的？美容养颜胶囊啊？”戴勋以前还算浓密的头发日益稀疏，用了很多方法也无法逆转，他戴了一顶羊绒帽，看上去像个“时尚先生”。

“戴叔才是越来越时尚，越来越有魅力，走在路上，是不是小姑娘们都回头看您？”秦赢笑呵呵地边泡茶边问道。

戴勋摇了摇头，“说起时尚来，你们那个制衣厂的衣服怎么越来越不中看？是我老了，还是时尚变了？”以前提起顺县的产业，除了东行百货和鸿业地产，盈盈制衣也算县城里的名牌企业，这两年来，或许是秦赢的精力有限，款式越来越落伍，质量也参差不齐，还有很多残次品流露出来，被农村赶集的摊贩收走拿去摆摊儿，总之以前能进商场的货现在只能进些小店和地摊了。

关于这一点，确实也有下面的员工反映过，特别是赢氏在北京办事处负责网络销售的团队，常常因为质量问题而收到投诉，蒋同要求品控部严格把控质量，有几次甚至险些被Bingo处罚，若不是秦赢是原始股东，只怕赢氏的很多商品都要下架了。

“戴叔，您也知道，我最近确实有更多的事情要忙，之前鸿业全靠您，我是可以两手一摊只等拿钱，现在不行啊，金域之前的股东可没有您这么好说话，也没有您的眼光和智慧，我不光要内外监管，还要防备他时不时搞的小动作。”秦赢一边说着，一边将公道杯中的茶分给戴勋。

岂止是眼光和智慧，就外形而言，金振声就输了！戴勋虽然也有些微微发福，但他控制得还好，个子又高，衣服穿得也得体，金振声恰恰相反，每日挺着啤酒肚，戴一个印有大金logo的腰带，个头不高，头发虽然不少，但总是乱兮兮的，偶尔还油腻腻的，若两人站在一起，戴勋更像金域的老板。

“可惜，盈盈服饰好歹是你一手打造出来的企业，若是这么下去，叔真替你觉得可惜……”戴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嗯，这是什么品种的茶，喝着很不错么！”

因为蒋亦爱喝茶，秦赢这种只喝水的人最近也喜欢上了喝茶，“戴叔，这是朋友送我的正山小种，口感如何？”

“嗯，鲜爽、浓醇，就是之前没怎么听说过。”戴勋拿起那茶罐看了看，也是个普通的茶罐，没什么特色。霍权也酷爱喝茶，说起茶来头头是道，但他更喜欢喝“名茶”，比如武夷山大红袍、明前龙井、顶级碧螺春等，戴勋所有关于茶的知识都是来源于霍权。

秦赢见他喝完，又冲了第二泡茶，“您再尝尝这一杯，当年霍叔还说想要做茶叶生意呢，好像后来不了了之了。”

戴勋摆了摆手，“他呀，一个东行百货就够他操心了，前段时间他还给我打电话呢，说是东行去跟供货商洽谈的时候，被人摆了一道，签了个对他们非常不利的合同，不是我说，他家东行呀，唉，也不能说那孩子不好，能考上北大的人，那得多聪明？可做生意啊，不是光靠聪明就行的！”

对于霍东行其人，秦赢从来都不予置评，也不光是霍东行，身边绝大多数人，她都不做评价，只有让她发自内心地欣赏的人，才会牵动她各种理性和感性的情绪。摆动着桌上的茶具，听到戴勋接着说道“霍东行很想插手win珠宝的事，你知道吗？”

这个消息，秦赢还真没听说，她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忆了一下最近高敏跟她说过的几件事，都是关于原石采购和设计师之间的事，没有霍东行插手的任何迹象，除非，他是想在销售渠道层面插一脚……“谢谢戴叔提醒，我会注意这方面的事。摊子大了，还真有些忙不过来，有个事情忘了跟戴叔说，最近我们大兴项目的发展商资金出了些问题，他们有些项目要急于出手，如果戴叔有意向的话我可以给你牵线。”

当初从鸿业挖走老齐，两个人之间便有了默契，人给秦赢，以后秦赢有机会也要回馈戴勋。戴勋正有此意，他哈哈一笑，举起茶杯向秦赢示意了一下，“知道你不能喝酒，叔就以茶代酒，敬你一个！”

从茶楼出来，秦赢没有着急回家，也没着急去服装厂，而是在县城里逛了起来，从百货商店到服装店，一路逛到地摊儿，在东行百货这种新兴的商场和国内各种类似沃尔玛的超市的冲击下，传统百货商店这些年逐渐没落，当年霍权所在的百货公司改制后被个人承包，开了家服装城，商家很多，正是年底，人潮涌动，秦赢随着大部队的方向随意走，走了许久才看到了两家卖盈然服饰的店，门前红色的纸上都贴着“五折出售”的字样，她拿起一件毛衣问了问价格，店家将她上下打量了几眼，“原价100，现在50了，要的话你就拿走！”

秦赢摸着衣服的面料，抖开看了看版型和做工，装作不不经意地问“你们这个盈然牌子的衣服卖得怎么样啊？”

“你看看别处，你再看看我们家，就知道卖得怎么样了！”别处的店家虽然也都打出了折扣信息，但远没有这家店的折扣力度高，但是别家都有五六波客户在询价、试衣服，这家店只有秦赢一个人。

摸了摸有些扎手的毛衣，秦赢问“那你为什么还卖这个牌子的衣服？”

店主撇撇嘴，“还能为啥？进价便宜呗，我有个表兄说，其实盈然根本就没有什么牌子，就是个代加工的工厂，好多品牌衣服剩下的、不好的，贴个牌子而已。所以你要买回去，也别说什么牌子不牌子，随便穿穿吧！”

挑了几件毛衣和外套，让店主写了个价格单给她，秦赢拎着袋子到了另一家，另一家店主瞟了她手上的袋子一眼“告诉你，不是在我家买的，我们可不管退货啊！”

“我是想买衣服……”秦赢的话被店主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噎了回去，她撩了撩头发，笑着说“怎么？买衣服你不欢迎吗？”店主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不是不欢迎，看你的穿着不像是会买我们衣服的人，实话跟你说，我们打算这批卖完就换品牌了，就算你今天买了以后我们也是不退不换的。”

秦赢点了点头没再继续问下去，她走到了路边的小店，很多店员看到她手中的袋子都笑着问“你怎么还买这个牌子的衣服啊？现在大家都知道他们是大厂家挑剩下的尾单再卖……”

没有必要再逛下去了，秦赢一直以为很多事都在她控制之中，如今才发现，恰恰相反，她能控制的只有眼前方寸之间，比如她在win珠宝的时候，只能关注win珠宝从原材料到设计的过程，一旦进入了批量生产、进入了传统渠道，很多都不在她控制范围内了，若不是有霍权在，win已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子。而如今的赢氏，几乎已经摆脱了她的掌控，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