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睿在会所里无度疯玩,又毫不避讳着旁人,以至于很快就被媒体拍到了东西。
画质不甚清晰,但也足够看清楚,依稀可见背景是光线昏暗的走廊里,他姿态亲密地搂着女人的腰,手指抬起对方的下巴,一副欲吻未吻的模样。
虽然爆料的人很快就被删帖,但也只是延缓了传播的速度,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甚至都在暗暗观望另一位的态度。
他们料想段树笙必定已经看到了新闻,但她的毫无动静却令不少人感到费解。
权家老太太那边自然也已经得到了消息,第一时间打电话来安抚孙媳妇,“笙笙,这混小子做事向来没分没寸,一有不如意就说不上怎么折腾来,你别生气,好好劝劝他,行吗?我一把老身骨,不求晚年安度,但求儿孙多度。”
“笙笙,你答应奶奶,别真就这么不管他了,好歹拉他一把啊,成不成?”老人看得再通透不过,知道继续这么下去,良缘散尽,早晚而已。
话既至此,句句恳切,段树笙哪有不应的道理,“我答应您……放心吧。”
她真是存那么点了顺其自然的心思,世间夫妻大多如此,到了时候一拍两散。可有了这通电话之后,她不得不为这段濒危的婚姻做一些努力。
段树笙在去会所之前,已经预想到了一切场景,而权睿也果真没有让她失望。她敲门进去时,他腿上正坐着个肤白貌美的小姑娘,那姑娘见是段树笙来了,不自然地想要挪下去,却又被男人一把揽了回去。
“叫你动了?好好坐着。”权睿对她说完,才懒懒抬眼看向段树笙,“怎么,有事?”
这一刻,段树笙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她来到这里,站在他面前,又能做什么?老太太未尝就没有高估她,段树笙也不是万能的,在一个决心要让她难堪的人面前,一切努力都会是徒劳和笑话。
可她既然来了,不管怎样,总归要把话说完再走:“我们能谈谈吗?有些事情,我可以解释。”
“哦,洗耳恭听。”权睿怀里依旧揽着人,放松地靠坐在沙发背上,轻佻玩味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待场的小丑要怎么表演般。
于是段树笙明白了。
他不想听。
徐小锴犹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起哄道:“说啊,段导……怎么不解释了?哥几个也正想听听呢。”
在他看来,权睿既然已经想开了,都是要掰的人,对段树笙他自然也不用再拘着了,能替兄弟出口恶气最好不过。
段树笙多骄傲一个人,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她会转身就走,但她居然却没有。
她好像不会感到生气一样,竟真的十分平静地开口解释起来:“程净慈有病,他不正常,没有人猜得到他会做什么。除了一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但权睿听不进去,他只要一看到她这副面无波澜的样子,就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哈,谁在乎?”权睿捂住眼睛,把头一歪,靠在怀里那姑娘的肩上,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有点醉了……可是还想喝,你陪我喝吧,行不行?”
这下总该扭头就走了吧?徐小锴忍不住一脸怀疑地看向面前眉眼清冷的女人,这要是还能忍下去,他都要以为段树笙是被人魂穿了。
段树笙没有多说,倒了一杯仰头喝下,再开口仍是温声劝他:“好了,很晚了,回家吧。”
权睿却不知突然发了什么疯,突然用力一把拽下手上的戒指狠狠砸向了段树笙:“滚!你自己回吧!”
动静之大,连徐小锴都被他吓了一跳:“喂,你这火气也太大点了吧?消消气啊……”
肖元也在旁边胆战心惊地劝他道:“睿哥,别冲动啊。”
唯有程岩在一旁皱着眉,沉默不语。
素戒砸在段树笙身上,又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毯里,滚了两滚,最后宿命般地静止不动了。
谁也没想到段树笙还会弯腰捡起那只戒指,她把它妥帖放回了水晶茶几的桌面上。然后轻轻脱下了自己手上那一玫,同他的放在了一起。
有始有终,好聚好散。
程岩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地又抽了口烟。
“最后一句话别再因为我不痛快了。”段树笙深深看他一眼,那眼神里好像有某种让人读不懂的东西,但转瞬即逝,再也看不出端倪。
老太太说了话,段树笙便来劝他,尽管劝不动,但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最后那句话是因为,在外界眼中他年少时曾劣迹斑斑,玩得很开很乱,几乎就是个祸害。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段树笙不希望他会因为自己再倒退回去。
段树笙做的一切都有理由。
可段树笙到底不是万能的,也并非无坚不摧。那样看起来强硬到好像没什么能够伤害到她的段树笙,在经历前二十余年都没有经过的难堪时,有些东西也会压在心里,像一块冰冷的石头。
段树笙走后不知多长时间,包间已经没有了喧闹的气氛,权睿保持手肘撑在膝盖上的姿势,低头盯着桌上那两枚叠在一起的素戒,眼眶突然不受控制红了起来。
他还没有正儿八经地向段树笙求婚婚呢。
其实他一直都想补办一场婚礼,然后拿捏戒指对段树笙说:请你接受我作为你一生所爱,允许我一生爱你,认可我有资格做你孩子的父亲。
怎么办?
怎么办啊?
他突然站起身来,红着眼捞起那两枚戒指,直接从茶几上踩过大步追了出去,他一路追出会所,气息不匀,喘得厉害。
可是太晚了,已经不见人影。
已经太晚了。
“结束了,是吗?”
段树笙刚走出会所的旋转门,就听见身后响起这么一道声音。她回头望过去,从阴影处走出来的男人肤色苍白,神情晦暗不明,眼神却疯狂且炙热。
意料之中。权睿能查到的东西,未必就不是旁人想让他看到的。
“还要多亏你。”段树笙微微一笑,不无讥讽道:“居功至伟。”
程净慈低低一笑,道:“这就对了嘛。他那种人,未免太幼稚了,哪里配得起这样绝情的你?”
“只有我们,才是天生一对。”他真是爱极了眼前这个仍旧谈笑自如的段树笙,他们一个冷血,一个疯狂,可不就是绝配?只有他们,才配站在彼此的身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