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城当初见顾彩第一面,就想,这是把好枪,虽然不是尽善尽美,但慢慢打磨着也就行了。
事实证明,他没有看错人。自跟他以后两年来,顾彩很快成了他院子里的保镖队长,不为别的,单说她的功劳就有目共睹,遭抢匪,惊险几次护五少安然无恙,遇仇家,挨了一枪换五少毫发无伤。
顾彩不仅将安保工作做得毫无疏漏,连他的一些杂事也打理得井井有条。比如一次有他一个的绯闻女友醉倒在酒店大堂,顾彩用轮椅把人给弄回了房。其他这类善后的事情,更是数不胜数了。
由此顾彩也成了公认的五少跟前的红人,不仅是在封氏家族里,甚至外界人都有所耳闻,见了面也客客气气称呼一声“彩小姐”。
而光鲜亮丽都在是外人眼里,真正处境如何,只有顾彩自己心里清楚。
封城虽然倚重她,却并不信任她。甚至外人眼里那些看重也是虚虚实实,连她自己都摸不清到底有几分。不过她向来很看得开,倒也不计较他的看重和信任。
人往高处走,她做的每一件事,只不过是为了往上走而已。钱和权,这两样东西,虽然又烂又俗,却的确很有用处。
封城虽然年纪轻,手上却已经管着几家酒店和赌场的生意。澳门赌场的环境一度非常混乱,有很多三教九流的人经常前去滋事,很是影响生意。
就算让顾彩这个外行来看,五少也实在称得上是个很精明的商人,比之封洪文亦不遑多让。为了保证赌场平稳经营,他把赌场承包给了澳门当地有权势的人,然后通过控制这股势力,来达到坐收渔翁之利的目的。
这两年,顾彩虽然对此人多少有一定了解,但却自认从来没有看透过他。无论是他的野心勃勃,还是他的玩世不恭,又或者是他的独断专行。
其实一开始封城并没有太多表现出他的专横跋扈,但当顾彩来到朴山别墅三个月以后,他开始频繁过问她的行踪,到了半年之后,几乎是开始间接限制她的自由。
一旦顾彩离开朴山别墅超过两个小时,他就要大发雷霆,每每都会用充满戾气的声音打电话叫她立刻滚回家里。
这次也不例外。
顾彩被他一通电话召回来时,正遇上捂着脑袋往楼下走的阿甘,她看见他指缝中淅淅沥沥渗出的血迹,不由问了一句:“怎么搞的?”
阿甘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又指了指上面。顾彩点点头,示意他去包扎,自己缓步往楼上走去。
她走到卧房门口,正看见坐在床边满脸冷峻的男人抬起头来。封城阴沉着眉眼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低声问道:“干什么去了?”
“出去买了点东西。”顾彩任他捏着自己的下巴,白皙昳丽的面容上神色不变,言简意赅回答道。
“是吗?”封城的语气里好似含着股无名之火,他修长指尖轻碾了下她朱红的唇,微微眯起眼睛问道:“我打电话你怎么不接?”
顾彩把手机拿给他看,“没电了。”
封城这才慢慢松手放开了她,只是眉眼间仍是一片不愉之色,说道:“以后没事少出去逛,里里外外许多事情都需要经你的手,半点不上心么?”
这话说得实在没道理。朴山别墅里有关他的事几乎没有哪一件不是顾彩亲力亲为,到头来却落了这么一句不是,她虽然不予反驳,但到底也有所芥蒂。
“五少,我可以回去了吗?”
封城静静地看了年轻女孩那张云淡风轻的面容半晌,吝啬地吐出了一个字:“滚。”
顾彩自然没有什么异议,她不过替人做事,万事听人吩咐,上头说让滚,那她就滚。她一言不发转过身,就往门外走去。下了楼,又遇到头上裹着纱布的阿甘,她停住脚,等阿甘走过来,沉默两秒,才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阿甘略显腼腆地笑了下,摇摇头道:“没什么。”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在五少问她的去向时,多嘴了一句或许彩小姐是恋爱了,才被五少打的吧。
见他不想说,顾彩也不再追问,说了句好好养伤,便抬脚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楼上,男人轻轻放下了窗帘,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
朴山别墅是一所中西结合式的别墅庭院,顾彩住的地方和主楼有一段距离,需要经过一条石子小路才能走到。她喜欢安静的地方,住的房前有一颗大树,周围也种了些花草,环境幽雅,住起来很舒服。这大概是朴山别墅里唯一叫她觉得还不错的地方。
顾彩已经意识到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五少疑心太重,她在他手底下越来越不能安心做事,好好赚钱。尽管她短时间内还不会离开这里,但早晚都会失去伺候他的耐力。
他管得太多了。
她出去外面,是因为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往一个地方汇款,那里藏着她的软肋,决不能让人发现。而照封城如今的态度,她担心万一哪天不慎就会暴露。
在港岛,封家实在可以说是个枝繁叶茂的大家族了,今年七十三岁的封老太爷封洪文一生共有三个太太,八位子女。
也因此,封氏家族的权力斗争,真正是好比一部宫廷大戏。老爷子是靠着原配太太起家的,这位大太太是澳门豪门的千金,后来被老太爷追到手。当时他正家道中落,于是就靠着岳父家的关系成功东山再起。
后来原配太太长了病,老太爷就又娶了二房,当时港岛还是沿用清朝例律,所以二太太其实也算是封洪文的合法妻子。当时封洪文告诉大太太的父亲,自己如今家大业大,需要一个女人来帮忙操持。这个时候老太爷已经财大势大,他的岳父也是没有办法不答应。
老太爷今年已经七十三岁了,最小的女儿也已经十三岁,他年轻时心狠手辣,老来却十分注重亲情,不希望子女为家产斗得你死我活。
这显然是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