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将军,司马将军……”掀开营帐的帘门,公孙鞅左右呼喊。
不远处,正跟兵士扳手腕的司马错,闻声赶忙小跑着过来:“大良造,这才一个时辰,不再休息会了?”
“不了,你去安排一下,将带来的家禽宰杀清洗,日入时用的上。”
“可是……魏军公子卬那边,还没有派人回信要不要来赴宴。”
公孙鞅抬头看了看天色,道:“不用等他们消息了,真要不来,便自己吃。”
“末将不懂,为何非要请这公子卬来?”司马错显得有些不情愿。
对此,公孙鞅却没有多做回答,反倒是教育了起来:“不懂就看,身为将军,怎能如此急躁?有些事,只有时机到了才能懂……去吧!”
“好吧!”说罢,司马错拱手离开。
迈着沉重的脚步,司马错渐渐远去的同时,不断的呼喊吩咐着。
恰巧车英迎面走来,又是被司马错拦着,贴耳细语的问了一番。
面对司马错的困惑,车英则是豪爽的一笑,道:“将死之人,吃顿饱饭而已!司马将军何必如此斤斤计较?”
“不是……”
“大良造自有他的用意,我等只需做好份内之事,猜这些作甚?”
正当此时,远远看着二人的公孙鞅,冲着喊了一句:“车英,你过来一下。”
“将军先忙,我去看看大良造有何吩咐。”笑着拍了拍司马错的肩膀,车英快步离开。
待到车英靠近了,公孙鞅才随口道:“去找景监,让其将我特意带来的那个箱子搬来。”
“是……什么样的箱子?”车英面露狐疑。
“一提及,其自然知晓。”说完,公孙鞅摆了摆手,便转身钻进了营帐。
到了中午,忙碌一整个上午的士兵,却只能看着被洗好的鸡、鸭、鹅,乃至珍贵的羊肉,发出渴望的目光。
吃食依旧是以往的薄饼、盐水煮的青菜粥。
一些实在是馋鸡鸭鹅身子的士兵,不得不在洛水中抓鱼解馋。弓箭射的准的,也有射飞鸟来吃的。
因为没有作战的指令,大军一直都处在相对放松的状态。
司马错对大军中的这一松散的现象,也没有什么指责。
只是都到了中午,魏军还没有派人来送信,弄的司马错捏了一手心的汗。
“大良造。”一把掀开帘门,司马错道:“这公子卬,似乎真的不打算来赴宴。”
“急什么!”背对着司马错的公孙鞅缓缓转身,手中还提着一副美人图,“看看,我画的怎样?”
司马错定睛一看,当即怔住:“这是……呦公主?”
“恩,不错。”公孙鞅满意的点头,小心翼翼的将画铺平,“看样子,我画的还不错。”
“不是……”看着公孙鞅那满意的样子,司马错露出一脸茫然:“大良造,您不会是看上了……这可是君上的心头肉啊!”
“乱想什么呢?这是送给魏国公子卬的。”
“送给……公子卬?”司马错越听越糊涂了。
公孙鞅看他那一脸不爽的模样,顺带提醒了一句:“若是想不通,等入宴时,可莫要乱说。”
“公子卬来不来还是两说呢……”司马错小声嘀咕着。
……
日入时分,也就是酉时。
正当秦军将士还在讨论那些鸡鸭鹅究竟何时能吃时,公子卬架着一辆战车,带着十个随行兵卫出现在秦军大营外。
等的都有些疲倦的司马错看清来人,赶忙站起身子,“快去通知大良造,迎卬公子入营。”
而此时,早就从细作口中听到消息的公孙鞅,已经来到了司马错的身后。
看到公孙鞅风光满面的快步上去迎接,司马错也赶忙按照事先说好的,抬手高呼:“迎公子。”
一时间,整个秦军营地号角齐鸣,战鼓也在有节奏的敲打。
号角和战鼓,发出的声响和节奏皆是迎宾乐的曲调。而这种场面宏大的迎接仪式,公子卬在河西的这些年里,已然享受了许多次。
“之前不都说了嘛,本公子来,不用搞的这般隆重。”公子卬随口说出一句。可内心,还是满满的兴奋。
公孙鞅在车架旁,弓着身子,伸手让公子卬搀扶着下车后,赔笑道:“卬公子肯赏光驾临,实乃鞅之荣幸。公子请。”
辉煌的号角声,响彻天地间每一个角落。
公子卬昂首阔步,步态轻盈。
消瘦的脸庞洋溢着浓浓笑意,行走在庄严整齐的军阵正中,就好似一代君王,在检验自己麾下的铁血勇士。
阵风浮动两侧鬓发,吹起身后火红的大氅,在这黑压压的秦军军阵当中,格外的显眼、风光。
身旁跟随的公孙鞅,此刻也是笑成了花。
……
此时,阴晋东门十里外,一辆马车飞驰。
“不愧是河西之地的重镇,阴晋城外的道路,修的倒是平坦。”
马车上所做之人探头出来看了两眼,随后对着驾车的人喊道:“再快一些。”
……
隆重的迎接仪式,直接将公子卬送上了主位。
只因魏惠王称王时,秦国太子嬴驷亲自俯首称臣,今日之公子卬,在这河西之地,代表的便是魏惠王。
公孙鞅等人降低姿态俯首称臣,这已经是此地的常态。
“大良造无需多礼,秦国的诸位将军,也请入座。”
众人得公子卬同意,纷纷入座,迎接仪式礼毕。
因军中不留女子,自是没有歌姬。
公孙鞅便令秦军兵士以舞剑、杂耍的方式来取悦公子卬。
不过这一来二去,次数多了,杂耍看着也是无趣。
一番虚词敬酒之后,公子卬的目光便开始了四下张望。
映着落日的余晖,以及熊熊燃烧的明亮火盆,两侧的秦军方阵已经散开,他们每六七人围成一圈,大吃大喝,有说有笑,好不潇洒。
看着这不常见的一幕,公子卬心中大惑不解:“秦军将士,往日里都是如此尽兴吗?”
“若能每日如此,还不把这些后生乐坏了?”公孙鞅笑道。
“那今日这是?”
有酒有肉,这在军中,除非是打了大胜仗,要不哪里会有这等待遇?
“此事说来话长!卬公子听了,可莫要生气才是。”
“这有何气愤的?这些家禽牲畜,又不会是从本公子府上偷的。说吧。”
闻言,公孙衍重重一叹,“原本这些物什是秦公特意献给魏王的犒赏三军的!可齐公非要插手此事,弄的如今这尴尬局面。武卒伐韩可谓是大功一件,可这齐国阴险狡诈,让原本的好事功亏一篑。
事到如今,秦公备的这些庆功用的物什,进贡也不是,不进贡也不是!鞅斗胆私自做主,分了一部分给秦军将士,剩下的都给卬公子准备好了。原本是打算吃完酒宴,让卬公子带回去犒劳将士们的,既然卬公子问起,您看是否,先把这些物什送往阴晋?就在今日此时,由鞅做媒,商定公子跟小女的婚事,洛水两岸的诸多将士一同畅饮,以表庆祝。”
公孙鞅喜笑颜开的说完,这才仔细的打量了一眼公子卬。
却见此时的公子卬咬牙切齿,握紧的拳头暗暗发力,锤在了蒲团一侧的地面上。
如此恼怒的清醒,使得司马错暗中握紧了剑柄,公孙鞅的心中也是咯噔一下。
下一刻,只听公子卬咬牙切齿的说道:“都是父王信了那姓庞的!这个庞涓刚愎自用,若不是他一心想要抓住孙膑,我大魏武卒,何以接连两次颜面尽失?!偏偏父王只让我守着河西,若本公子领兵,韩国早就是魏国的疆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