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两位将军前来,是有重要的事情相商。尔等一定要谨记,今夜所谈到的内容,不得传给任何一人。”张幕和全旭进入营帐的一刻起,太子申先是严谨的叮嘱了一番。
“请上将军放心。”
“上将军放心。”
两人先后表明了态度。
真说起来,这种需要保密的军令,也只有配的上的将领才有权力去听。
太子申的一再叮嘱,不过是让二人明白这些内容很重要,不能外传。
紧接着,三人围绕着几案入座。昏黄的烛光下,一张绘有地图的布帛,被太子申摊开摆放在了几案正中。
“先前已经谈论过的,这里不再多言,包括驻守在雕阴城的张猛在内,军中将领的提到的几乎相同。可不能因此,就将雕阴城置之险地。”
太子申开门见山,将自己心中所想按照先后说道:“在秦军所谋之事暴露之前,必须要保证雕阴城处在安全的位置。”
“可若是大军就这样大张旗鼓的驰援过去,未免太过引人注目。秦军的阴谋在暗,而吾军在明。”
“敌暗吾明,吾军的行军意图就会完全暴露在秦军的细作眼中,届时秦军便可以依据吾大军的行动,去进一步实施自己的计谋。”
听了太子申这般分析,两个兵将无不眼前一亮,张幕更是敬佩道:“上将军所言极是,若是这般下去,吾等岂不是被秦军牵着鼻子走了!”
全旭只是静静的听着,从那脸上的神情来看,应该也在思索,不过没有说话。
太子申看了眼二人的反应,接着道:“兵者,诡道也。如果真的进入秦军所布之局,吾军便会陷入彻底的被动。所以,想做到不被秦军看出真正的意图,又能让大军尽快驰援到雕阴城,这需要用到计谋,而吾刚好想到了一个。”
……
次日晌午,雕阴城外的秦军营地里。
细作骑快马驰入,入营验明身份之后,在兵卫的带领下,来到了司马错所在的主军帐中。
“按照将军的吩咐,昨夜共对雕阴城进攻三次。分别是入夜城中升起炊烟时,子时初,以及寅时中。”
军帐中,司马错正听兵卫做着汇报,同时还一边阅看着兵书。
兵卫说完后,只见司马错头也不抬的随口问道:“城内魏军有何应对?”
“和前些日子没什么区别,吾军将士一踏入箭矢的射程内,城中守军就以极快的速度放箭反击。”
“三次进攻都是如此吗?”
“都是如此。”顿了顿,兵卫抿嘴道:“不过,今日守城兵士的数量明显多了不少,从入夜那次进攻来看,应该是召集了城内外青壮,不少人身上并无甲胄。”
除了交谈的司马错和兵卫外,在另外一边紧贴营帐边缘的几案旁,还趴着一员兵士。
司马错二人交谈的内容,都被这兵士用刻刀,不停的刻录在竹简上。
“知道了,先下去吧。”司马错头也不抬的摆了摆手。
兵围雕阴城已有五日,可整个秦军营地中,除了严格防守的值岗兵卫外,根本就没有一处透露大战征兆的地方。
不多时,从外面入营地的细作被兵卫带到了司马错的面前。
一身商贾打扮的细作,躬身拱手,平静的说道:“经五大夫樗里疾在赵国的督促,赵军已经如约出兵四万。大良造让吾来告知将军,赵军主将乃是公子赵刻,此人心高气傲,望将军小心周旋。”
“小心周旋?”听到最后,司马错竟是将手中依依不舍的兵书仍在了几案上。
抬头朝那细作看去,司马错内心不由得升起一阵无名火:“如何是小心周旋?虽然是两国结盟,可这也是在行军打仗。用兵的计策若不能统一,如何能够令行禁止?做不到令行禁止,凭何能够取胜?”
“这……”细作露出一个哭笑不得表情来。
斟酌半晌,才怯声怯气的说出一句:“赵侯已经同意,此番作战让公子赵刻全力配合吾秦军的作战策略,也就是听从大良造和司马将军的调遣。”
“但大良造在邯郸之时曾跟这公子赵刻有些过节……”话至此处,细作尴尬的笑了笑,无奈道:“按照大良造的理解,将军若是不小心惹的这公子赵刻心中不快,其很可能会上演一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到了那时,将军为难是小。若因此影响了大良造的计策,那可就事大了!最关键的还有,这个公子赵刻若回去在赵侯面前诋毁将军一番,影响了秦赵两国的关系!吾军万一再在这河西失利,秦国可就危险了!”
细作按照当初公孙鞅的交代,尽可能的说明其中的利害。
可司马错看上去,却是全然一副不领情的样子。
眉目紧锁,司马错将双臂盘绕在胸前站起,喘着粗气来回踱步:“吾乃是军中出身,考虑事情难免会有遗漏。如何能跟在朝中呼风唤雨的大良造相比?这是战场,朝中的各种周旋,吾就是想学也不见得能学的来不是?”
基本的带兵之道,司马错还是懂得。可论及朝中那些虚以委蛇的推诿扯皮,以及学识和见闻,其当然无法跟公孙鞅相比。
军中历来是令行禁止,不服从军令者那就军法从事,哪里有什么用哄人的手段,来达到令行禁止这一目的的?
所以说,周旋这种事情,不是司马错故意推辞不配合,是其内心真的没有把握能将此事做好。
细作也看出司马错这是真的为难,便低头默默思索一番道:“按照大良造的布局,雕阴城这里应该是这场战争结束的地方。计策前期,司马将军只需将赵军留下,起到一定的威慑作用便足以。”
“要做到这点,也就简单的多。将魏军引到雕阴城之后,只要魏军主力不去对抗大良造,司马将军便安静的等待着大良造合围至此,根本无需给赵军下达军令。”
听了这些,司马错仔细的琢磨了一番,觉得这细作所言在理,便没有继续在此事上纠缠。
正当此时,一旁刻录昨夜出兵交战情况的兵士,也将先前司马错和兵卫的对话全都刻录完成。
司马错大致的看过,顺手将竹简递给了细作:“顺便将此卷带回去吧,大良造一看便知其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