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慧见气氛尴尬，不得不问：“肖毅，你报志愿了吗？”

“哦，报了，我报了上海的学校，上海机电学院，你说好不好？”

“不是可以报四个志愿吗？”

“嗯呐，我四个都报机电方面的，第二志愿是咱省的重机学院，还有两个都是咱省的，一个是工学院的机械系，还有一个是机械学院的自动化专业。”

“你家人没有给一点指导意见？”小慧问。

“我爸爸想让我报考政治学院，我妈想让我报考师范学院，我都没答应。”

“你不想当干部吗？你要知道，学机电，搞专业，就要耐得住寂寞、埋头苦干的，就像陈景润这样的科学家。去政治学院，有可能当干部、搞管理，你这样热情洋溢、喜欢发表个人见解的性子，若是做了干部，不是更能发挥个人专长，为国家为人民做出更大贡献吗？”

小慧的话让肖毅愣了一下，他眨着眼沉思了一下：“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爸爸若是这样劝我，我肯定就听他的了，可他，给我讲什么学政治为了提高自己的觉悟，认清国际形势，树立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观念，锻炼自己的分析辨别能力……，我很烦他说的这些。”

“后悔了？”

“有点，我觉得，我不是那种耐得住寂寞，埋头苦干搞科研的。”肖毅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坐在小板凳上看着远处的一棵大树。

“不管在哪个大学，你若是想要从政，都是有机会的，比如，在学校积极参与学校的管理，当班长、学生会干部等等，到了工作岗位，也可以这样，就像你在风峪口，作为一个知青，也能做团支书，入党后做党支部副书记，在哪都一样。”

肖毅又高兴起来：“对对，你说得对，不管在哪，只要你愿意为大家服务，都能有用武之地。”

肖毅给了小慧很大帮助，而且，这人真的很热情，很有激情，小慧希望他将来能走得更远、更好，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看到肖毅神采飞扬的面庞，看向自己那火热的眼神，小慧心里很着急，她心里有爱的人，没办法接纳肖毅，她想撮合肖毅和米粒，可惜，却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肖毅注意到米粒，她也不敢强行推销米粒，万一引起肖毅反感，自己可是弄巧成拙了。

小慧借着放书取毛线的当儿，曾经给米粒使眼色，无奈米粒黯然地低着头，根本就不看小慧，也不插一言，让小慧空着急。

忽然，小慧的眼睛看到灶台，想起昨天三个人一起做炸酱面的场景，不过，今天不能再做炸酱面，不然，小慧炒酱，肖毅烧火，两人还是在一起，而米粒和面擀面，都和肖毅离得远，要不……

“哎呦肖毅，没注意快中午了，今天中午，咱们三个人吃饺子怎么样？我这里还有一把干豆角，再炒两个鸡蛋就好，咱们吃豆角鸡蛋饺子。”

“行啊！”肖毅满脸笑容，他正想找个借口多留一会儿呢。

“米粒，我和面，你去把菜烫一下吧，记得哦，水开了放菜，闷十分钟。”

“哎！”

米粒抱着书，心早就不知在哪了，听到小慧的叫声，惊得猛一下抬起头，见小慧看着她，脸红了一下，放下书，接过小慧手里的干菜：“我去洗洗。”说完跑出去。

肖毅昨天就负责烧火，小慧觉得，他今天肯定也会去做，那样，他就和米粒在一起了，可小慧千算万算，肖毅竟然跟着自己，嘴里兴奋地说一些高考的趣闻，一点也没有帮米粒的意思。

没办法，小慧只好明言：“你不去烧水吗？”

“啊？哦！”肖毅脸一红，这才离开去了灶台那里。

米粒将菜干洗了，又给锅里添了水，刚去那边的柴禾堆抱了一抱棉花柴，就看到肖毅站在灶台边。

米粒没有说话，把柴禾放下，肖毅这才反应过来，去另一边取了一把引火的麦秸，然后，坐在灶前，用火柴点着火。

小慧和好面出来，就看到灶台那边，两个人尴尬的场面。

“这俩，到底怎么了？”

干豆角在开水里闷软，用井水冲凉，米粒拿去切碎，与此同时，肖毅炒了两个鸡蛋，给了小慧，小慧又转手给米粒，让她剁碎和豆角拌在一起。

小慧又去揉了一次面团，然后，把小案板、小擀面杖、竹笸子放到外面用砖头支起水泥板做的小饭桌上。

三个人开始包饺子，肖毅无论是擀皮儿还是包饺子，都显得很笨拙，最后是米粒擀皮儿，小慧和肖毅两人包，很快饺子就包好了。

肖毅烧水，米粒去下饺子，小慧用醋和酱油调汁。再加点辣椒油，然后把桌子擦干净，没有盘子，她拿出一个小盆给米粒盛饺子。

虽然饺子很好吃，可是气氛不和谐，吃到嘴里，也没什么滋味。

肖毅吃过饭就告辞走了。

米粒的脸上没有一点笑容，神态尽量保持着平静，她什么也不说，小慧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接下来的日子，米粒一次毛衣都没织，学得特别刻苦，每天晚上十二点睡，早上六点起，她打算学文科，从参加高考的人那里听来的考试题类型，然后各种各样的背，让小慧都有些感动，跟着她一起学习。

知青点也有人准备高考，可惜没有米粒这么好的条件，没有课本，更没有学习资料，看到米粒手里拿着的书本，那是一个羡慕。

这天，一个大个子，在院子里转了好几圈，最后走到米粒跟前：“我叫王一重，你好！”

米粒看着他，眼神很是疑惑。

“你的资料，能不能让我抄抄？”

王一重说话那个忐忑，让米粒微微一笑：“可以。”

“我不会耽误你学习的，我晚上抄，你休息的时候。”

“没关系，我可以学别的。”

虽然米粒已经这么说了，但王一重依然每天晚上十点才拿资料，早上，小慧和米粒起床洗漱时，他准时归还。

年轻人熬一个两个通宵不算什么，可这么天天来，米粒被感动了，恰好她要回县城，再来时，就多带了一些书和资料，全都肯借给王一重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