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川看着君尧再次光着脚站在地上,皱了皱眉。
君尧顺着他的视线低下头看到自己光洁的两只脚丫,像只受惊的兔子直接蹿到床上拿被子盖好。
云川双手抱胸,倚着门好整以暇看着君尧不说话,似乎在等她给出一个解释。
君尧微微有些心虚,清了清嗓子才憋出一句话:“……我们假装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好吗?”
“呵呵,好。”云川低头浅笑,她既然想这样做,那就顺着她吧。
“……那,能不能麻烦您出去一下,我想换衣服。”君尧把自己裹进被子,笑得十分谄媚。
云川点点头,君尧补充了一句:“顺便关一下门。”
咔哒,房门被关上了。
君尧几乎是以光速把衣服穿好,走出房间的时候厨房里有一个阿姨正在做饭,云川站在阳光灿烂的窗前打电话,西装外套已经脱下来,只穿着一件白衬衣,勾勒出他紧实颀长的身形。
君尧差点流口水:这男人要不要这么完美!好想知道他有没有八块腹肌……
君尧赶紧甩了甩头,不行,她总是被云川无处不在的魅力包裹着,总是看见完美如他在自己面前晃荡,她的定力还能剩啥?!
云川打完电话,回头就看到君尧靠在墙边,手指一下一下地戳着鱼缸,里面的几尾漂亮小鱼不为所动地摇摆着尾巴,压根不搭理她。
“喜欢吃辣吗?”云川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后冉君哲提过,君尧非常喜欢吃辣,时常带着冒菜麻辣烫出现在正养病的他的病房里,引得冉君哲一度想要和她断绝关系。
君尧果然不出意外地点点头,两眼放光,哪里还有一点平时仙气飘飘的样子。
煮饭阿姨是川渝人士,做得一手好川菜,君尧吃得欢畅淋漓,风卷残云如饿鬼投胎,冉家任何一个人看到她这样肯定是要捂脸的。
她吃得亢奋到甚至都不记得要搭云川的话。
云川的吃相就优雅很多,戴着手套慢悠悠地剥小龙虾,一个一个放进一旁的空碗中,推给君尧。
君尧吃得肚子滚圆,靠在沙发上放空自己,目光呆滞到虚焦,不知道她的眼睛究竟在看什么地方。
云川脱掉手套,小口喝完面前的汤,君尧这才回过神来。
看着满桌子混乱的残渣,君尧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夭寿啊!她在云川面前的形象算是彻底没有了!
刚才她吃的小龙虾不会都是云川剥的吧?
老天爷啊,她这还没点头云川就把她宠起来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是不是她要太阳他就弯弓射日,要月亮就上九天揽月?
“那个……”君尧感谢的话还没说出来,云川已经抽了一张纸巾眸中带着浅笑,伸手凑到君尧嘴边。
君尧一愣,身子下意识后仰一分,抬手就要接过那张纸巾,云川却淡淡地说:“别动,你看不见。”
君尧的手停在半空,嘴角被纸巾轻轻蹭了一下。她垂眸瞥了一眼,云川正在收回的手上,纸巾染着几点红色油光。
君尧的心口莫名一紧,那感觉转瞬即逝。
有了昨晚的对话做前提,她不用深想都知道自己刚才心理活动发生了什么变化。
这男人真是全方位无死角的在抓住她的心,说不定他准备要开始在微信上对她发起“早安”“晚安”打卡攻击。
君尧不自觉叹了口气,她确实要非常认真的想一想了,她究竟要不要让他等下去呢。
“怎么了?”云川显然听到了她极轻的叹息声,以为她又开始心塞,目露关切。
君尧摇摇头,不敢看云川的眼睛:“一会儿你安排车送我回学校好吗?”
“我可以送你。”
“不用了,还是给我安排一个司机吧。”君尧还是决定把话说清楚一点,“我想要好好思考一下昨晚的问题,你在……我心不定。”
饶是聪明敏锐如云川,也没能立刻理解“心不定”这三个字的意思,大概就是君尧想要一个独处的空间吧?
“好。”
她既然想要,那就满足她好了,也不是什么违背原则、不可接受的事情。
云川把君尧送上车,站在楼下对君尧招手,目送她离开。
君尧坐在车上目光郁郁,司机很明白现在不是自己能搭话的时候,安安静静开车,车内只有舒缓的音乐缓缓流淌。
她明天就18岁了,成年了确实到了可以谈恋爱的时候,可她需要吗?
云川与她虽然有种莫名的契合,她却从不敢往深处去想,总觉得她对云川的接受度高是因为人家长得好看来着。
她是真九天仙女落凡尘,他身怀郁郁帝王紫气,显然也不是一般人啊,他俩凑在一起真的好吗?
她记得帝王紫气仿佛是个孤家寡人的命来着,她这点修为也不知道扛不扛得住天命所归……
是不是该找人给她算一算?
最好还能用仙门之法算,那是不是要找个开了窍的,万一操作不当她还能指点一二……
嗯,挑个人问问好了。
不如……李象?罗光子?
也不知道哪一个更有空一点。
君尧掏出手机,认真地给两个人都发了同样的信息,就看谁有空了。
唉,想算一卦真不容易,她这个神仙下凡也真的是……惨了点。
车子路过学校侧门外的小吃巷子,君尧喊了声“停车”,跳下了车。
“我自己进去就好,您回去吧。”君尧说完朝车子司机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缩着脖子朝小吃巷子跑去。
天气冷了,君尧忽然特别想吃烤红薯,她熟门熟路地转到巷子深处的一个三轮车旁,“老板,帮我挑两个红薯。”
烤红薯的大叔咧嘴一笑,戴上隔热的棉线手套给君尧挑起红薯来,这个姑娘他认识,经常来光顾他的生意。
“给你挑两个又香又甜的,两斤八两!十四块钱!”
君尧抬起手机“嘀”的一声扫了付款码,给大叔转了15块钱过去,手指勾着装烤红薯的塑料袋,欢快地跑了。
跑出巷子时,君尧手上已经提了四五袋东西,感觉她那根细弱的手指都快被勒断了。
“君尧。”
声音听起来很熟悉,君尧停下脚步回头去看,叶舒宛挽着一个比她高出半个头的男生朝她招手。
“叶子学姐。”君尧笑嘻嘻地举起手里的烤红薯:“要不要来一个?”
叶舒宛佯怒:“这都不够你自己吃的吧?”
“嘿嘿,知我者叶子学姐呀。”
“介绍一下,这是未婚夫,冷如。”叶舒宛拍了拍男生,“这就是我和你提起的那个围棋天才少女,冉君尧。”
君尧看着冷如的脸,和他头顶上盘旋着的一股怪异的郁气,微微蹙眉:这……是个什么玩意?
“校花大仙啊,久仰大名。”冷如朝君尧客气地摆摆手,“家有爱妻,就不便与你握手了。”
君尧更加果断地抱拳:“兄台谬赞了,校花之名实不敢当。。”
叶舒宛对君尧的反应实在是无语,翻了个白眼叹气:“孩子,你对自己的定位出现了偏差。”
君尧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问:“二位这是要去哪里?”
看叶舒宛和冷如的打扮,他俩穿得有些正式,像是要去赴宴。
“我有朋友结婚,我带舒宛去道喜。”冷如替叶舒宛开口,顺便与她道别:“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
君尧点点头,目送两人远去,看着冷如的背影,总觉得他后脑勺晃过一个狰狞的人脸虚影。
这家伙是不是惹上什么东西了?
“看什么呢?”
涂山子硕的声音忽然在君尧身边响起,她心中一惊,手里的奶茶烤红薯糖炒栗子差点朝他脸上招呼过去。
“不要这样突然说话,人吓人吓死人的好不好!”君尧揉按着心口,满脸心有余悸。
涂山子硕目瞪口呆,差点脱口而出:你特么也算人?!
君尧仿佛听到了涂山子硕的吐槽,白眼一翻:“仙女下凡了就是凡人了,怎么就不能被吓了?”
涂山子硕默默给君尧竖起大拇指,说还是你能说,服了服了。
“你刚才看什么呢?”
君尧朝已经看不到踪影的叶舒宛、冷如两人离开的方向挑挑眉,问涂山子硕:“小涂涂,那边你能感觉到什么?”
涂山子硕摇摇头:“没有啊。”
“没有?”
“对啊。”涂山子硕伸手在空中抓了一把空气,伸到君尧面前摊开手掌:“只有这个。”
一片粉色的花瓣静静躺在涂山子硕的手掌上,几乎融入他被冻得微微有些发红的掌心之中。
呵!刚才空气中可没有花瓣啊……
君尧正想伸手去捏花瓣起来看看是什么东西,涂山子硕缩回手掌,抬手拦住她:“不要碰,你和我不一样,会有危险。”
涂山子硕话音刚落,花瓣忽然在他手中膨胀变大,旋转着变成一个浑身粉嫩却形容扭曲,活似一个丧尸版的米其林小人。小人嘴里的舌头伸得长长的拖到肚脐上,两只眼睛灰白没有瞳仁,额头上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如同烙印般的“饿”字,胖乎乎的身子因为被困在涂山子硕手中不能离开而暴躁不已。
君尧嫌弃地皱起眉,往后退开半步,她都懒得去问这是什么玩意。
管状长舌头、浑身肥硕、头上还有“饿”字痕……
这就是一个饿鬼啊!
还是一个丑炸的饿鬼!
“这东西怎么在这里?”君尧觉得眼睛有点辣,侧过脸揉着眼角,妈呀,眼泪都快出来了。
涂山子硕摇头,“我哪知道,就是你刚才指的那个方向飘着这个残留,大概是打嗝的时候被落下了,要不我还抓不到呢。”
饿鬼还打嗝?!
这是吃得有多饱!
君尧朝涂山子硕摆摆手,“送走送走送走,太辣眼睛了,喵的,老娘再看两眼就要瞎了。”
涂山子硕犹豫片刻,随手把手上的矿泉水瓶倒空,把那只丑萌丑萌的粉色米其林丧尸塞了进去,自言自语:“……还是先留着吧,省得到时候你要了我没地方找。”
君尧耳力好,一字不落都听进耳朵里了,她实在有些不明白这玩意她为啥会去找?
随着时间推移,小巷进出的学生越来越多,君尧推了推脖子上的围巾,把自己的脸稍微包了包,朝涂山子硕招呼:“走了。拜……”
涂山子硕对她招手示意,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默默低语:“忘记问她昨晚去哪里过夜了,操!”
“子硕!打球吗?”路过几个男生上来对涂山子硕勾肩搭背,“可以啊,都跟校花说上话了,要不给哥儿几个介绍一下?”
“人家都不甩我,我上哪给你们介绍。”涂山子硕抢过那男生手里的篮球,拍了两下,“走啊,球场定胜负!”
君尧回到宿舍,严双荃十分狗腿地迎上来,美食都浇不灭她熊熊燃烧的八卦热情,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君尧,嘴角挂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姨母笑。
“你昨晚没回来,去哪里睡了?”说完,严双荃还不忘朝君尧挤眉弄眼。
君尧:“……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语气生无可恋,十分无奈。
严双荃凑上来,朝君尧抛了两个媚眼:“别呀,都说你和涂子硕一起出去了,你又夜不归宿……嘿嘿,我很难不想歪啊。”
校花校草啥的,本来就是默认配成一对的,何况这两个人颜值确实很搭啊。
君尧似笑非笑,揽上严双荃的肩,问:“我怎么记得有人曾经叮嘱我,不要便宜任何一个男孩子,一个人独美呢?哎呀,那个人是谁来着,我怎么不记得了?”
严双荃陪笑着舔了舔嘴唇,把君尧的胳膊轻手轻脚地从肩膀上取下来,更加狗腿地拉开一张椅子,迎着君尧坐下去,点头哈腰地给君尧按摩捶背。
“那不是当初年轻不懂事嘛,现在长大了,见识了世面,自然明白这样的要求是不人道的。毕竟大家都是热血喷张的年轻人,难免有个生理上的需求对不对……”
“呵呵。”君尧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严双荃两个字,拍了拍身边的椅子让她也坐下:“昨晚我回来晚了,就去朋友家借宿了。”
嗯,对,就是这样。
按照现在的进展,她和云川……还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