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道川的信是刚到秦家军屯就送出去了,他怕到莫城再送,一来一去会耽误不少时间。
西夏王的粮草却是比秦道川他们早到,看起来诚意满满。
北地一片宁静,布日固德自西夏刺杀不成之后,就安静了下来,连入冬后的抢掠都比往年少了许多,也不知为何。
西夏与东方大陆联合起来相助图瓦尔复位之事,他不可能不知道,按道理他应该要有所准备才是。
事出反常必为妖,秦道川站在行军图前看着,西夏王拓跋浚驰当初的想法是两路大军将布日固德往北赶,到时肯定有一部分部落会倒戈,剩下的残兵剩勇无论是西夏军出手还是秦家军出手,都已无任何难度。
秦道川却认为西夏军和秦家军各兵分两路,西夏军负责西方和北方,秦家军负责南方和东方,四路兵马一步步将布日固德包围在王庭内,全歼最好,不然图瓦尔日后还会有后患。
这样好的时机,可以重创鞑子的元气,秦道川自然不肯放过。
但西夏王却不这样想,那些部落有一半是哪里有肉吃,就跟着哪里跑,只要大军一到,必定有不少倒戈的,到时候不费吹灰之力就可将布日固德赶出王庭,图瓦尔重掌王庭之后,他西夏再派兵进驻即可。
所以两方人马虽然同时从四路方向朝着王庭而去,却心思各异,秦家军所到之处,凡成年男子,一律砍杀,老弱妇孺赶到一处集中看管。西夏军则是能招安就招安,实在要打也是驱赶着往王庭方向走。
战术上,西夏冷锻甲声名在外,真要打起来也是所向披靡。秦家军与鞑子征战数代,素来狠厉不留情面,阵法也颇为精妙。
几场交战下来,东边和南边的鞑子也知道了,纷纷朝着王庭奔去,根本不与秦家军交战,只想与西夏军议和。
布日固德枯坐在王庭内,看着探子传回来的战报,眼中滴血,这些没有骨气的,赶图瓦尔走时,一个个说得意气风发,胸脯拍得山响,说他才是草原真正的王,草原儿女一向是走哪吃哪,所向披靡,哪有向着西夏摇尾乞怜的,再这么下去,草原就成了西夏的养马场了,只等主人拿着马粮来喂,给多少吃多少,哪还有半分草原儿女的气势。
现如今还没开打,就成了这样的局势,自己当初跟人约定好的计策根本实施不了。
这群饭桶,当初说好的,边打边跑,转着圈跑,让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的追着部落跑,将他们拖死在草原上,特别是西夏军,一旦如此,与他约定好的回鹘就会趁机进兵西夏,腹背受敌的西夏军只能回头救援,到时候独独剩下秦家军就好办了,大家一鼓作声从四面包围了他,定要重来一场呼图克图血战,将秦家军尽数留在草原上。
现在打成这样,回鹘怎么可能出兵相助。吐藩就更不可能了,当初就说只等西夏乱了之后,他必拦住南边,不让西夏军有回旋的余地。北边的大蒙自来就与草原时有纷争,若不是他们的父亲与大蒙沾了些亲,只怕早就对草原起兵收割了。
幸好他还留了后手,想到这,布日固德起身,转身走了几步,掀来帘子,朝着里面说道:“我的好浚雅,我有好消息带给你。”
里面一张铺满皮毛的大床上,一个被绑成大字的女子大声骂到:“畜生,我知道一定是我的儿子来救我了,到时候一定会将你的肉一刀刀割下来喂狗,将你的头颅放在你那个贱母的坟头,让你们母子团聚。”
布日固德笑着说道:“浚雅啊浚雅,若不是着迷你的声音,真想割了你的舌头。”
说完,一把掀开了盖在浚雅身上的毡毛被,露出了浚雅未着寸缕的身体,上面布满了新新旧旧的伤痕,有牙印也有抓痕,布日固德不顾浚雅的咒骂,爬了上去,说道:“我今日气不顺,只能拿你来出气了。”不多时,营帐里就传来了浚雅的惨叫声,痛苦地呻吟声,还有布日固德的淫笑声。
距离王庭还有两日的时候,西夏军与秦家军会合了。
西夏军收获颇丰,身后都是缴械投降的部落,秦家军身后则只有一群老弱妇孺。
西夏军由当初在皇宫外救他们的李统领领兵,与秦道川见了礼,进了营帐,李统领说道:“秦将军,如今有件事颇为棘手,图瓦尔的母亲,我皇的皇妹浚雅公主在布日固德的手里,据部落的人说,出兵之时还活着,被布日固德藏在自己的营帐里。如果我们强攻,恐怕会伤了她的性命,到时候我无法回宫向我皇交差。”
秦道川听了,一时也没有好办法,两兵交战,投鼠忌器是大忌,也是最难处理的。上上之策当然是营救人质,但是以如今之势,恐怕难以做到。
布日固德得探子报,西夏军和秦家军都停了下来,得意地笑了起来,说道十有八九是知道了拓拔浚雅在他的手中,投鼠忌器了。
回头对着浚雅说道:“看啊,我当初是多么的英明,没让那些蠢货把你弄死在床上,如今这果然是一招妙棋,只要我多拖住些时日,就会有人助我,到时候我一定将你抬到阵前,让图瓦尔和西夏王亲眼看着我如何的弄你,哈哈哈!”
嘴肿着的浚雅,依旧口齿不清地咒骂着,眼中却有泪水留下,她的儿子回来了,她的兄长来救她了,在这生不如死的日子里,她几乎失去了信心,却又私心的希望儿子永远不要回来,她知道布日固德一定会让她以最屈辱的方式去见自己的亲人。她不能,她是西夏百年来最美丽的公主,她是草原上最尊贵的王后,不,是王太后,她的发饰从来都是最珍贵的,她的衣裳从来都是布满金丝的,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所有人见了她都要仆伏在地上膜拜她,赞颂她。
两方僵持了数日,布日固德坚持敌不动我不动,坚定支持他的部落,围在王庭的周围。与他们对峙的是倒戈的部落和西夏军混合的队伍,最外围是秦家军。
回鹘始终没有来信,如今被围在中间,更加不可能有信了,布日固德有些烦燥,派出去的探子回不来,西夏军的目的很明显,想将他们困死在其中,所以只要他们的牛马一露面,必然是一阵箭雨。
下属要他将浚雅拉出去,威吓一下西夏军和图瓦尔,布日固德否决了,还不到时候,奇兵重在奇,人人都知道她在自己手里,现了面,万一结束不尽人意,自己手中再无任何倚仗,四面楚歌,还不是死路一条。
所以他只能等,等回鹘的应约之战,他们人少,粮草所耗有限,外面的两路大军可就不一样了,据探子来报,粮草皆为西夏提供,用不了多久,自然会后力不济,到时候联合军队一乱,就是他出击的最好机会,出路他已经想好了,朝东走,到时候西夏一定不会再追,只剩下秦家军没了粮草,自然只能做罢,自己就能逃出升天,再图他日。
他命令将所有的牛羊都秘密宰杀了,然后在营帐中烤干,以备日后军粮所用。
秦家军的探子最先发现异常,王庭方向总有阵阵肉香味飘过来,不分日夜。
西夏军却认为只是日常三餐罢了,他们被围在中间,只能拿这些裹腹。
秦道川亲自寻了李统领说道:“我看未必,多半是打算跑路了,在准备路上的粮食。”
李统领笑道:“跑路?往哪跑?恐怕是最后的发狂吧!宁愿自己糟蹋了,也不留给我们。”
秦道川还想劝,李统领却依旧固执己见,秦道川只得去找图瓦尔,图瓦尔又是一向没有主意的,只说来时舅舅说了,一切听李统领的,又劝秦道川再忍忍,毕竟自己的母亲还在布日固德手上,怕布日固德走投无路时会伤了她。
秦道川只得带着秦南失望回转,没走多远,白音在后面叫住了他,说道:“秦将军,我有一事相求。”
秦道川看着他说道:“白侍卫,客气了,有话尽管说便是。”
白音说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秦道川点头同意。
三人走到僻静处,秦南四处巡视着,白音低声对秦道川说道:“将军,当初我们陪着王子刚到王庭的时候,王子不肯当王,总想着逃回西夏,王后便将他困在营帐中,王子命我兄弟二人给他挖一条地道,好让他出去。我这几天围着王庭转了几圈,觉得当初的那条地道应该还在老地方,因为王庭的主营帐没有动过的痕迹。”
秦道川听了眼神一亮,问道:“有此事?你为何不跟李统领说呢?”
白音说道:“秦将军,我不瞒你,李统领与浚雅公主有些过节,此事知道的人不多,我皇也不知道,他不会真心想救浚雅公主的。”
秦道川说道:“若如此,我便不再问了。”
白音接着说道:“秦将军,布日固德杀我母亲和我三兄长,此仇我是一定要报的,我本来打算一人潜入,但是入口被守卫王庭的队伍占了,所以特来求将军,助我一臂之力。”
秦道川说道:“你想我如何助你?”
白音说道:“只要将军佯攻,将队伍赶开二里地即可。”
秦道川接着问道:“你如何确定入口在哪?”
白音说道:“后来王子当了王,我们兄弟闲来无事,就将地道挖通了,毕竟是自己辛苦挖的地道,怕日后不记得,就种了一颗红柳树,我再三确定了,红柳树还在那里。”
秦道川听了,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却又觉得是天赐的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