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雅一直待到婚礼当天都没走,赵辰良叫人送来了书,陪她住在院子里,每日苦读。
忠湛擦了几天的泥膏之后,终于显得白了些。
秦道川依旧早早地将若舒拖了起来,看着若舒梳妆时感叹道:“娶媳与嫁女就是不一样,心都是定的。”
又见若舒终于比上次打扮得隆重,满意地说道:“不错,还是这样好,像个做婆婆的样子。”
若舒翻了一下白眼,说道:“你要不要也去擦点粉,好像个做公公的样子?”
秦道川被她逗乐了,说道:“我不用,我该早些蓄上胡须才是。”说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看了看若舒,接着说道:“还是不能,不然比你显得老成,不好。”
若舒从镜中望着他,似笑非笑地说道:“你本来就比我老上许多。”
秦道川回望着她,叹了口气,半晌才说道:“我怎么就比你大了五岁呢?若是同年该多好。”
等到两人换了衣衫,秦道川打量着她,说道:“现在也差不了多少了。”
若舒扫了眼两人身上暗红色的衣衫,说道:“现在你明白我对你有多关照了吧。”
秦道川轻轻摸着她头上的步摇,说道:“多谢夫人。”
两人一同来到前院正堂,老夫人独自一人坐在右边的上首,居然没见贺诗卿,若舒扫了一眼秦道川,秦道川无事人一样,在她旁边慢慢走着,配合着她的步伐。
吉时到,忠湛穿着喜服,在兄弟们的簇拥下,来到正堂,准备辞别父母长辈后,就去迎娶新娘。
若舒看着略微白了些的忠湛,跟着秦道川说了几句套话,就看着他转身离开,一步一步朝大门走去,渐行渐远。
老夫人看着他的背影感叹道:“过了今日,就是大人了。”
娴珂这时走到秦道川身边问道:“父亲,为何我不能去迎亲?”
秦道川笑着说道:“人多,等下挤着你。”
娴珂又问了句,“那长兄要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秦道川说道:“午后。”
老夫人这时问道:“娴筠呢?怎么不见人?”
秦道川回道:“时间还早,应该还在院子里。”
老夫人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娴雅说道:“她长姐挺着肚子都起来了,她怎么这么拖沓?”
秦道川看了眼若舒,见她早已经神游天外,无奈地对她身后的兰芷说道:“去催催。”
若舒也不知为何,一坐在这里,就会想起当初的婚礼,按理说多少年的事了,早该淡忘。可是当初她满怀忐忑一步一步拉着红绸走在秦道川身后的场景仍仿如昨日,刺痛着她的心。
秦道川不时悄悄打量着她,见她眉头微蹙,神思远游,心想自己已经想办法阻了贺诗卿前来,她为何还是这副表情。
因不时有客来贺喜,秦道川只得起身前去相迎。
老夫人见若舒仍呆坐在那里,语气不善地说道:“今日只你一人待客,你也要拿出主母的气度来,还是这样懒散像什么?”
若舒回望她一眼,说道:“不分场合的迎来送往未必就显得多有脸面,老夫人单子上不是安排了人待客吗?”声调不高,听到的人不多。
老夫人回瞪了她一眼,又碍于有人前来见礼,只得恨恨作罢。
若舒对所有前来贺喜的女眷都是轻轻点头示意,面露笑意,也不在意旁人探视的眼光。
终于门外传来爆竹声,阿筠也踩着点前来,悄悄站在了若舒的身后,轻轻推了推一直朝她使鬼脸的娴珂,示意她别出声。
秦道川也坐了回来,看了眼阿筠,阿筠朝他眨了眨眼,令他只能挑了挑眉,重又坐好。
大门外,忠湛牵着一位新嫁娘,缓缓朝里走来,许是接亲的过程终于让他有了成亲的自觉,脸上带了丝羞涩,又有些喜悦。
三拜九叩后,礼成。
新嫁娘头上带着步摇,与忠湛身量相等。
老夫人满意地笑意盈盈。
新人入了洞房后,酒席开场,若舒终于开始忙碌,挨桌敬酒,不像秦道川身边帮忙的人多,她身后只跟着阿筠,所幸她饮茶还是饮酒也没人在意,不像秦道川那边,不时有劝酒的声音隔着院墙传来。
娴雅挺着肚子乖乖坐在老夫人和新阳侯夫人中间,发愁还是没吃到她所想的珍珠丸子。
十一岁的阿筠已经初现少女的形态,肤色随了若舒,白璧无暇,吹弹可破;身量又因随了秦道川,身形窈窕;样貌取了父母的优点,既有若舒的大眼睛,又有秦道川高挺的鼻梁。一时间吸引了所有女眷的目光,不时有人问起她的年龄,若舒这才发现吾家有女初长成。
连老夫人都因数次被人问起,留意起阿筠来。
终于重回座位的若舒在松了口气后,感叹幸亏自己身份高,不然这一关还不好过。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嚣,秦东进来回道:“启禀老夫人,夫人,宫里来人了。”
众人纷纷起身,前去接旨。
若舒来到前院,就看见杜若远手捧圣旨,站在那里笑盈盈地望着她。
若舒下意识地望向秦道川,后者的脸色如常,见了若舒,说道:“夫人,皇上隆恩,特意派了杜大人前来贺喜。”
若舒又扫了眼杜若远,却见他依旧笑意盈盈,说道:“大将军,夫人,因下官刚好在皇上身边,特讨了这个差事来讨杯喜酒喝喝。”
见若舒仍旧狐疑地看着他,接着说道:“夫人莫急,稍待下两位新人。”
若舒嘴角上扬,心里明白了。
不多时,忠湛急急赶来,后面跟着已经掀了盖头的新嫁娘。
杜若远依旧笑着说道:“得亏礼成了,不然下官就来早了。”说完,正色打开手里的圣旨。
所有人皆赶紧下跪听旨。
原来皇上送的大礼是下旨册封了忠湛和陈慧容为国公府世子和世子夫人。
宣完旨的杜若远顺其自然地留了下来吃酒宴,秦道川始终面色如常,礼数十分周到。
不好再特立独行的若舒,望着满桌的酒菜全无胃口,只得一杯接一杯地饮着茶,抵挡着腹中的饥饿。
直到席散客退,才对兰芷说了句,“下碗面吧,一肚子茶,吃不下别的了。”
于是,秦道川带着酒意回到右院,就看到若舒一个人端着一碗面,在那里小口地吃着。
盯着她看了半天,说了句,“看起来挺好吃的,还有吗?我也饿了。”
若舒看着他红红的脸,问道:“你不是有人帮忙吗?”
秦道川说道:“哪个不要来敬一杯,他们也不能全挡了。”
若舒接着问道:“那怎么饭也没混到。”
秦道川看着她,意有所指地说道:“我与夫人不同,夫人是挑食,我是根本没机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