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国徽!”
耶律齐又将目光瞄向一员书生模样的中年将领,沉声命令道。
“奴下在!”
“你率本部骑兵悄悄潜到祁河原唤龙山一带隐伏待命,一旦耶律保和将周军引入祁河原,你便即刻挥军杀出合军击之,务必全歼周军!”耶律齐面色冷峻的下令道。
“诺!”
“阿史那!”
“奴下在!”
“本汗命你率本部兵马,埋伏于虎啸峰一带,待耶律保和率军袭击周军运粮队时,截其退路!”
“诺!”
“各部兵马今夜三更起行,人衔枚,马上嚼,务必于天亮前赶到伏击地点,其余各部随本汗镇守大营,牵制李靖主力,不得有误!”耶律齐大手一挥,肃声说道。
“诺!”
诸将们连忙躬身领命……
神武四年,三月初十,晴,阴沉了数日的天空豁然开朗,碧空万里,艳阳高照,岳云显然无心去欣赏这等美景,只是面色严峻地端坐在马背上。
两天了,自打从抱寒山大营出来,在路上已是行了两天,每天都有些提心吊胆的,即怕辽军来袭,又想让辽军来袭,两种矛盾的思绪交织在一起让岳云几乎夜不能寐
原本半天的路程被岳云拖拖拉拉的愣是走了两天,虽然一点状况也未发生,可就算这样岳云也不敢掉以轻心,只因前方的虎头山已是最后的山地了,过了虎头山后,到诸城的路途就是一片平原了。
“将军,有些不对啊,这都已过了联络的时间了,怎地都不见探马回来报信,难不成有埋伏么?”
岳云倒是能沉得住气,可其副将杨恒却是耐不住了,眼瞅着日头渐已偏西,心中的焦虑更甚了几分,是以凑到岳云的身边,低声地说了一句道。
“唔……嗯?”
岳云也觉得情形有些不对,刚想说些什么时,突然见一骑亡命向他冲了过来,岳云的瞳孔不由的紧缩……
“该死!”
岳云眼神很好,尽管冲来的那一骑离着尚远,可他却已认出了来者,赫然竟是早先派出去侦查的一名侦骑校尉,瞧其那惶急的样子以及浑身的鲜血……
“杀啊,莫要走了周军,冲,冲啊!”
就在岳云想说什么的当口,一阵烟尘从里许外的山包后扬了起来,无数辽国骑兵嘶吼着杀了出来,如洪水般地紧紧追在那名疯狂打马逃窜的周军校尉后头。
让原本尚算有序的大周民夫们立马全都乱了套,乱哄哄地丢下满载的车马,疯狂地撒腿向后逃了去,整个运粮队就此陷入了崩溃之中。
“杀了拉车的马,撤!”
眼看着辽国大军已杀到近前,岳云自是不敢耽搁,大吼一声命令道。
正自待命的控鹤军军士们听到命令,纷纷出刀斩杀了拉车的马匹,然后跟在岳云身后,向虎头山方向疾驰而去,其状看上去甚是狼狈。
“吹号,收兵!”
耶律保和手持马槊追赶了一段后,见周军压根没有交战的意思,也就不再强行追赶,下令全军撤到粮秣车队所在处。
“将军,您看,全是大米!”
方一回到车队处,便有数名辽军士卒用刀子挑破了大车上的麻袋,露出了内里满满当当的粮食,登时兴奋的向耶律保和高呼道
“好,快,将死马都搬开,换好马,我们走!”
耶律保和原本还担心唐军这支运粮队是西贝货,但见车上全是大米,自是彻底放心了下来,但却不敢在原地多加逗留,急吼吼地下了令。
换马匹倒是很快,一众辽国士兵七手八脚地搬开了被唐军杀死的马匹,又忙乎着将战马系在了车辕上,只是满载的马车实在是太沉了些,任凭赶车的官兵如何驱策,行进的速度就是快不起来。
“将军快看,有周军追上来了!”
辽军尚未走出虎头山一带,后头的烟尘已然大起了,一名负责殿后的辽国游骑自是不敢怠慢,忙策马冲到了耶律保和的身旁,高声禀报了一句道。
“阿哈,果然有伏兵,儿郎们,杀了拉车的马,跟我撤!”
耶律保和乃是积年老将,只瞄了眼烟尘翻滚处,便已明了杀来的周军足足有数千之数,显然正是先前的运粮兵马,心中不禁暗自佩服耶律齐的先见之明。
这便哈哈大笑着一扬手,下令全军将粮车丢下,率部头便向着北面的祁水原逃窜了去,只是速度并不算快,显然是有意压住了马速,为的便是引周军伏兵前来追击。
“全军止步,就地防御!”
耶律保和所部演技虽佳,奈何周军压根儿就没有追击的意思,一冲到粮车所在地,便收拢了兵马,也不去搬开那些被辽军杀死的马匹,而是就地摆出了个防御阵型,于此同时,后队的周军却是全都跳下了马来,围着拉粮的诸多马车紧张地忙乎了起来。
“哈,这帮周军还真是要粮不要命,当真找死!快!发信号!”
耶律保和逃了一会儿之后,见周军良久都不曾从虎头山中杀出,不由地便笑了起来,也不急着赶路了,缓缓地收住了本就跑得不快的战马,一挥手下令道。
“诺!”
耶律保和此令一下,自有一名亲卫高声应诺,急匆匆的奔向不远处一座低矮的小山包,取出了火石,将早已准备好的草堆点燃,霎那间,混合了狼粪的草堆火头大起,片刻便有一股浓浓的黑烟冲天而起了。
“全军出击!”
虎啸峰位于虎头山谷道的四里外,阿史那率部密伏于此已有二日之多,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此时一见狼烟大起,登时兴奋得一个跃起翻上了马背,大吼一声,率部冲出了虎啸峰谷地,急匆匆地沿着山地间的谷道一路向虎头山狂奔而去。
“快点,再快点,加快速度!”
狼烟起得极为突兀,又是在这等碧空万里一下,自是格外的显眼,岳云自是不可能瞧不见,一想到辽国大军即将杀过来,不由便出言催促起来众军。
“将军,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听见岳云的催促声,一众将士们自是纷纷加快了手下的动作,不多时一名负责指挥的都尉见诸事完毕之后,赶忙跑到岳云的马前,高声禀报了一句。
“好,都上马,准备撤退!”
岳云怕的就是事情尚未就绪,而敌军便已杀至,若是如此歼敌大计势必就此落空,此时见手下众军总算是及时忙完了相关准备,心头不由地便是一松,也不再多废话,一挥手下令道。
……
“周贼休走,留下命来!”
阿史那一向是镇守在辽国石国之内,还从不曾与周军交过手,打心眼里不觉得周军有多强大,加之这一路跟着耶律齐行来,又始终不曾捞到仗打,心里头早就憋着一股气。
是以一见狼烟大起,便率部冲将过来,还没等耶律保和所部从正面杀来,他倒是先从虎头山南边谷道之中杀出,急袭岳云的后路,一边纵马疾驰着,一边大声嘶吼着,唯恐周军不知其杀到一般。
“他奶奶的,阿史那这个该死的混蛋!”
耶律保和尚未来得及整队返回,便见虎头山方向的烟尘已是大起,耶律保和这时候怎会不知道阿史那这厮在贪功,登时便是一阵火大,气得大骂了一声。
索性也不整队了,狂啸了一声:“跟某杀过去,莫要走了周贼!”一马当先地便向原路冲了回去,率部直奔谷道的入口处。
“全军下马,上山!”
阿史那这一贪功冒进之下,不止令耶律保和暴跳如雷,也令正准备撤退的岳云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可没想到辽国大军一来便是两路兵马,这与原定的作战计划明显有出入,
眼瞅着两路辽军一前一后地夹击而来,岳云额头上的汗水便不短的涌了出来,要知道控鹤军可是重骑兵部队,只有冲锋的时候才能发挥出起威力,但现在根本就没有给他整队冲锋的时间,而且这谷道也不适合大规模重骑兵作战。
而且他很清楚的是光凭着其手下这么点兵马,无论如何都无法挡住两路辽军的合击,
想要在数万辽军的包围中杀出重围,更是比登天还难,心急之下,也就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大吼了一声,翻身下了马背,率领着一众手下向北面较高的一座小山上冲了上去。
“列阵,快,列阵!”
虎头山一带都是些小山,最高也不过三十余丈,坡度也缓,并无什么天险之处,周军所上的这座山也是如此,除了有丁点的地利优势之外,实在没什么优势可言的,然则情急之下,岳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冲上了山顶便即高声喝令全军紧急布防。
好在控鹤军官兵都是训练有素之辈,尽管处于慌乱中,却依旧能按令行事,总算是抢在辽军杀到前勉强弄出了一个简单的防御阵地。
“快抢粮!”
阿史那部到得快,一见对面耶律保和所部也已冲到近前,阿史那可不想将得粮的功劳平白让与耶律保和,便高呼了一声,下令手下儿郎冲上前去,欲先将所有的粮车控制在手中。
“给控制粮车!”
耶律保和所部虽然略迟了一步,可也落后的不算太多,他同样不在乎已上了山的那么点周军,一门心思的也是要夺得粮秣之功,所以一见阿史那所部径直奔粮车去了,立时便急了起来,一挥马槊,下达了与阿史那一样的命令……
粮秣对于军队的重要性自是毋庸多言了,此番辽军之所以攻掠大周,为的不就是想抢到足够的粮食么,如今眼前就放着如此多的粮草,哪有不抢的道理,甭管对面冲来的是不是友军,这粮都得先抢到自家手中才成。
就是抱着这种心态,两路辽军互不相让的都向着粮车停放处冲了过去,根本无人去理会山头上正紧张布阵的大周兵马,当然也就没人发现那些粮车里的蹊跷处。
“阿史那,你什么意思,为何提前发动?抢功也不是你这么个抢法啊!”
两路辽军互不统属,彼此间自也就谈不上什么谦让了,都想将粮车给待回军中,问题是两部先后而至,如此一来,双方的矛盾也就难免了,不止是下头的兵将们围着粮车吵成了一团,便连自认吃了亏的耶律保和也气势汹汹地冲到了阿史那的身前,挥舞着马鞭,怒吼着喝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