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不是说笑吗，咱们这群是注定的孤魂野鬼了，不被人间的修道者捉去化灰已是不易……”

“想，还是不想？”

不知为何，虽然全然不知身前这个面相恶狠的人是何身份，在问他们这句话的时候，那带着疤痕的脸突然有了几分和气从容，莫名让他们生了几分信赖。

“谁乐意做孤魂野鬼啊。”刚被崔涉一顿乱踢的一个鬼坐在一旁嘟囔道。

“好。只要你们答应帮我做些事情，事成之后，你们便可重入轮回，”崔涉定了定，见到众鬼迷惘神色微微抬起了自己的下巴，“天地为证，决不食言。”

“可咱现在在地下啊。”

过了一阵，当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的时候，崔涉一副庄重神色僵了僵。

“你们要是不听我的，”崔涉长出了一口气，语气平淡道，“我就接着揍你们。”

这下没人再反驳了。

“大人，”底下的鬼差上了二楼看着乘幽站在窗前小声道，“那通衡官跟那两位已经碰到一处了。”

乘幽望着阴阳交界处那一明一暗的边线，眼睛微咪，苍白发青的皮肤散着些死气：“好，时候也差不多了。”

老实说，青水现在很难受。

她隐去了自己身上的气息，专门给自己打造了一个崔涉同款造型，不得不说，又臭又脏得难受。

眼瞧着崔涉从非相阁里走了出来，虽然看着后头跟着个尾巴，她也疑心怎的非相阁里没人将崔涉留住。但崔涉似乎也发现了尾巴并不做反应，她便不再动作一直在非相阁门前看着动向。

许是白天，她倒没什么感觉，街上的鬼是越来越少，她干在那儿待着倒是显得突兀，便找了个更隐蔽的角落蹲着。

天杀的司命，天杀的泉清元，天杀的崔……

还没等到她将崔涉逢荆骂个遍她突然被人拍了肩膀，吓得她下意识抓住那只拍她肩膀的手想要站起身回踹过去，结果她腿刚神出去就发现了面前的人是崔涉，崔涉顺势一躲，她重心不稳眼瞧着就要侧倒。一瞬，她拉着崔涉的那只手被反客为主，崔涉反握住她用力一拉，又扶了扶她的肩让她没能摔下去。

“功法不行，警惕性还不错。”两次差点被青水攻击的崔涉话语里还透露出些满意，不过他明显感受到青水将手抽回去之前整个身子有些僵滞。

不得不说，因为她又怂了。

虽然她肯定是不可能踢得到崔涉的，但是她差点踢了战神这件事情都足够她坟头长一丈草了。

不过很快她就注意到跟着崔涉后头的一帮人，一时间有些错愕，伸出食指指了指他们问道：“这是……？”

“能帮我们的人。”崔涉答道。

这会儿跟在后头的二黑子看了看跟崔涉几乎是一般打扮的青水，又想起他二人方才还算亲近的动作，上前扯了扯崔涉的衣服下摆：“好汉，这你小弟啊？”

“不是。”

在青水微张着嘴歪着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崔涉先开口了。

“哦，”二黑子了然，“我看她也不像能打的样子，还不如我呢，那怎么能给好汉你当跟班呢是吧嘿嘿。”

青水刚平静了一些的心绪顿时又被怒气填上了。

“小鬼，你说什么呢？”青水龇牙咧嘴地弯下腰，用双手扯着二黑子的脸蛋。

二黑子露出嫌恶的表情摆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扯开青水的手：“你就给我当小弟吧，勉勉强强还能顶点儿事。”

“你多大了啊？”青水笑道。

“算下来，七八十？”小二黑皱着眉想了想这个问题。

青水疑惑地皱了眉，这小鬼的确是鬼魂不假，若是活了那么久应当是没有投胎的怨魂了。

“你还想接着做这个营生收小弟吗？”崔涉冷眼看着二黑子，对方的气焰立刻就消去了大半。

后头崔涉将二黑子一行人的事告诉了青水，见到眼前女子抿着唇思虑了一阵，缓缓挪步到他身侧，小声对他说：“可是他们若要投胎，只怕也要折损您的功德灵力啊。”

阴阳市里光线最是昏暗，日光照不进这鬼界半侧，热气却在渗入，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适。青水是没什么感受，突然发觉崔涉额头上一层细汗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无碍，我的功德，留着本来也没什么用。”

神仙若要亡故，多半是魂飞魄散。若真是机缘巧合能转世投胎，等到再转世计较功德的时候，不知人间是何样子了，何必想得如此长远。

在这一行人中，崔涉走路的姿势偶尔非常突兀，他习惯性腰身挺直，即使衣衫破烂一身脏污，也有他的一股气势在，不过他也在尽力隐藏。

青水想想她平日积攒功德，也只是为着历劫的时候能少些磋磨，大概崔涉是不需要的，他是磋磨别人的吧。

“你那位大哥来了吗？”崔涉一行人走到一个院子里，三面为屋，这也是二黑子他们平日落脚的地方，二黑子的大哥也就是他在非相阁的线人。

听到屋子里有了声响，青水去查探了一番，看了看二黑子一行人难堪的脸色，便不做声将他们绑来的几个鬼魂给放了出去。

“派人去叫了，应该快了，”二黑子“嘿嘿”笑道，“二位先在这儿坐着，那屋子里脏得很，我们收拾收拾，二位也能在我们这儿落脚。”

青水倒是不觉得他们会在这儿待，只是二黑子忙里忙后招待客人热情十足，实在拦不住，现下院子里就站着她与崔涉二人了。

“能否请教仙子，”崔涉突然发问，青水猛地看向他露出迷茫的神情，“腕上手镯可是法器？”

青水怔楞了一刻，将右腕抬了起来，为了伪装她把本来隐去了腕上手镯的形迹，如今将它显现出来，那蓝色与绿色的宝石显出了润泽的光华：“的确是法器，乃是……家师所赠。”

“仙子的师父想来是高人，这法器我也少见。”崔涉淡淡道。

“啊？”青水放下右手，左手摩挲着手镯笑了笑：“这我也不懂，不过家师也没什么名气，可能是师父将压箱底的东西都给我了吧。”说完抿唇低了头。

崔涉侧过脸又看了看那镯子皱起了眉轻叹了一口气：“就是式样不怎么样。”他就觉得那上头的宝石浮夸了些。

……

就您这审美还说别人式样不好看呢。青水突然想起了崔涉惹怒月老的那件事情，扯了扯嘴角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