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锡抬头,就看见祖母泪眼婆娑的眼睛,急忙放下碗筷:“怎么了,祖母?怎么还在哭呀~”
“你父亲个杀千刀的,你那么小就带着你打仗,那么小就让你......”
洛锡有些好笑地看着祖母,每次回来,祖母必会这样说,因为当年的这件事,祖母没少跟父亲怄气,也是自己没什么事,若是战死沙场了,祖母恐怕真的会记恨父亲一辈子。
洛锡走到祖母跟前,牵着祖母保养得极好却依旧苍老的手:“祖母,我现在挺好的,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不要再想以前的事了,您也不要再生父亲的气了好不好?他当年也没有别的办法嘛。”
“他就是想建功立业想疯了,竟然能想到那样的鬼主意!你那么小!”
“祖母~都过去那么久了,听父亲说,前段时间他回京,你都还不情愿让他进门呢。”
“胡说!我怎么没让他进来。”
祖母现在对父亲的情绪要好多了,刚开始那一两年,父亲带着自己回京,祖母只让自己进屋,父亲只能在外面住客栈。
洛锡自然知道祖母是心疼自己,虽然话里话外在责怪父亲,心里也是珍爱的,洛锡没有再说什么,站起身来给祖母揉肩。
“你别管我,你快吃你的。”
祖孙两人正聊的起劲,白竹过来了。
“少将军,您回来了。”
“白竹,吃过晚膳没有?”
“吃过了。”
见白竹吃过了,自己也没有再多问,大快朵颐地顾自己了。洛老夫人看着自己的孙女,整个心都好似拧在了一起,需要费尽力气才能控制住那种疼痛。
而这种痛,又不能与他人言。
等伺候老夫人睡下,已是丑时。
洛锡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她还没回来之前,老夫人就差人将她的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这么多年,这里的摆设一直没动过。
洛锡躺在床上,觉得很安心,可是完全睡不着。
明日上朝,与宁梓烨再见是避无可避的事情,但是上次一事,她多少有些没脸再见人家。
想起临行前父亲的话,只怕是她现在将洛家的势力双手奉上,人家也不屑一顾了吧。
就这样胡思乱想了一晚上,眼看着天色变得清明,公鸡也开始打鸣,洛锡索性起身,穿好衣服就往宫门去了。
洛锡回来在朝中也算是一件大事,众大臣很早开始就猜测皇帝将其调回来的原因,无外乎就是为了巩固太子的势力。
听闻洛少将军在途中险遭暗算,用脚指头想就知道是谁的手笔,只怕刺杀不成,后面又是一场血雨腥风了。
大皇子宁梓廷到的时候,洛锡已经在与其他大臣寒暄了。见到他时,表情也没有一丝的慌张,或者说恨意。
从容淡定,深藏不漏,是宁梓廷对洛锡的第一印象。
洛锡见到宁梓廷的时候,是有些惊讶的。他的身上是毫不掩饰的戾气,眼神像把刀一样,看谁都带着刺,不论对方是谁,都要先将他的心剖开看一看才肯放心。
这样的戒备心理,毫不掩饰,倒有些嚣张。
宁梓廷径直走向洛锡,无视了周围所有人的问候和奉承,直接在洛锡面前站定,似乎要从洛锡的眼睛里看出胆怯。
洛锡何尝不知,但下一秒,她挽了挽唇,后退一步,朝着他行了一个大礼:“末将洛锡,拜见大皇子。”
宁梓廷迟迟不叫人起身,洛锡便也不起,反正离皇上上朝也没有多久了,这点时间,她撑得起。
不知多了多久,耳畔又响起了一人的声音:“皇兄。”
这声音洛锡是再熟悉不过了,但是此刻,她不知该不该抬头。
“太子殿下。”宁梓廷分明叫着太子,眼睛却是盯着洛锡。洛锡侧过身,又对着太子殿下做了礼,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太子对着这位手握重权的大将军依然置若罔闻,叫了声皇兄,便走过去了。
宁梓廷这才觉得故事有些好玩,难道,这位洛将军跟太子,闹得并不愉快?
随即,就听见皇上上朝的声音。
天下太平,朝中无大事,今天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洛锡回京任职,皇帝带着他给大家混个眼熟,顺便隐晦地告知大家,这位洛将军,已经是太子殿下的人了。
看着事情都商议得差不多了,洛锡觉得正是时候,上前一步,向皇上奏请道:“皇上,臣有一人,斗胆向皇上引荐。”
其实这些话昨天已经私下里跟皇上说过了,只是还得在大殿上再说一遍,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虽然这个意见并不重要。
“宣城名医姜延平,仁心仁术,医技了得,在承阳瘟疫中更是功不可没,末将以为这样的人才,应当收为国家所有,才能造福更多黎民百姓。”
承阳瘟疫一事朝中人都知道,太子更是深陷其中。
“太子殿下,你怎么看?”
话锋转向了宁梓烨,洛锡也扭头看着他。
“姜大夫在承阳瘟疫一事上当属头功,若能将其收入太医院,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这件事原本就是走个过场,草草一讨论便拿下主意了。
散朝之后洛锡走向太子殿下,想向他说两句,也是让大家看到她的立场。谁知那人一看到自己走向他,便加快脚步往内殿去了。
这一下,倒叫洛锡有些不知所措了。
“洛将军。”
洛锡听到声音,一扭头,竟是宁梓廷叫住了自己:“大皇子。”
“皇弟虽然是太子,毕竟还有小孩心性,此番去虞城,当真是劳烦洛少将军了。”
“大皇子折煞末将了,太子殿下来虞城,实乃虞城之幸,让属下照顾太子殿下,更是洛氏八代积德,不曾劳烦。”
“但看太子的态度,似乎不太待见你......洛将军手握重权,也必要热脸贴冷屁股吧。”
洛锡笑了笑:“洛锡拥有的一切,都是皇恩浩荡,实在不敢以私人具之。”
洛锡油盐不进,但来日方长。他宁梓廷从小到大,都不曾输过什么。
大皇子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笑了笑,只是这笑,要多渗人有多渗人。
他附在洛锡的耳旁低语道:“洛锡,别着急,来日方长。血脉这东西最是不可信,人定胜天。”
他的表情,写满了志在必得。
不料这一幕,竟被皇上的眼线看得真切。
来来往往都是人,两人属不同政党,本该避嫌,宁梓廷不在乎,洛锡也应该多点心眼。大庭广众之下,一个有心人看见,便算是坐实了叛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