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锡受罚的事本想瞒着,悄悄从偏殿溜回自己的院子时,还是不小心被洒扫的小厮看见了,也不知怎么就传到了老太太耳朵里,吵着嚷着要来看她。
洛锡的后腰基本可以用“皮开肉绽”来形容。惹得老太太的眼泪就没停过。
说来说去就是心疼自己的孙儿,觉得孩子从小到大都在受委屈。
“祖母,您现在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啦,还要哭,还要孙儿哄你~”
祖母也不回答她的话,只是泪眼婆娑地看向白竹:“擦过药没有?”
“老夫人,已经擦过了。”
祖母怕影响洛锡休息,叮嘱了她几句就离开了。这可不符合老太太的性格,就让白竹跟着去,要是心情不好也能宽慰宽慰。
白竹烧上炭火就走了,洛锡把所有人都遣出去了,自己呆在房间里昏昏欲睡,后来就真的睡着了。
洛锡只穿了两件里衣,棉被松垮地搭在洛锡的身上,正值春天,天气还是寒凉,洛锡是被冷醒的。
醒来时屋外已经有些暗了,想来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炭火不知何故已经熄了,身上的被子不能碰上伤处,上半截身子基本裸露在外,洛锡打了一个寒噤,又不小心扯动了伤口,疼得直发出“嘶~”的一声。
“外面有人吗?”在尝试了数次起床无果后,洛锡只好冲着门外大声地喊道。
声音一落,就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进来的是一张有些陌生又羞涩的脸庞。
“将军,您在唤人吗?”
“这炭火熄了,麻烦帮我生一下。”
那女孩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不太娴熟地拨弄着炭火,一看就是才来不小的小丫头。
“你是新来的吗?”
“是,将军,奴婢才来几天。”
洛锡了然地点点头,便告诉她炭火要如何生,两人合力摆弄了好一阵之后,终于点燃了。
但屋里已经凉透了,一时半会儿热乎不起来,洛锡还是冷得不行。
“将军,太子殿下来了。”
洛锡正有些瑟瑟发抖呢,就听见白竹的声音,赶紧让人请进来。
要换作是以前,宁梓烨一定第一个就冲上去了,但是一想到对方是女孩,还是应当注意一些。
进去之后看见洛锡穿着单薄的衣裳,支撑着瘦削的身体。许是第一次看见穿得这么少的洛锡,发现她竟然那么瘦。
“太子殿下,你怎么来了?”洛锡一边说话,一边示意白竹将自己扶起来。在触摸到洛锡冰凉的手时,第一时间看向了炭火,发现烧得正旺,只疑惑地说了一句:“将军。您冷吗?手怎么这么凉?”
洛锡自然不会在太子的面前多说这些家常的话,只随便敷衍了一下:“没事。”
宁梓烨又想起之前洛锡在虞城时,生病总喜欢开着窗,手吹得冰冷而不自知,还想上前帮着捂一下,又看到男女授受不亲,只好作罢,站在原地,也不知如何是好。
“你须得多注意,手脚总是那么凉。”
“是。”
白竹见两人有话要说,便默默地退下了。宁梓烨在自己的兜里左摸右摸,拿出了一支精致的小瓶子,放在了洛锡的床头:“这是上好的金疮药,专用于跌打损伤,你用着正合适。”
这话说的......
她洛锡还缺跌打损伤的药?
“谢谢太子殿下。”
然后,便是长久的静默。
但宁梓烨没说话,洛锡也大抵猜得出他现在在想什么。
无非就是对不起她,想替她报仇之类的。
“当时在大殿外,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他认为洛锡挨了一巴掌已经是天大的惩罚了,没想到,他的父亲还将人打得皮开肉绽。洛锡当时若说了自己还要去领罚,自己至少可以再求求情,也不会就那般便宜了那位穆姿丽丹。
“怕你会做傻事。”
宁梓烨一听这话,抬起头就看向了洛锡,只见对方也正盯着自己,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仿佛能够洞悉一切。
“我做不做傻事,做的是不是傻事,都得我自己说了算。”
宁梓烨没有在这里久留,叮嘱洛锡好好照顾自己之后便走了。
出门的时候遇见白竹,正坐在院子门外扫地。看见宁梓烨走着出来,便放下手头的工作行了礼
“太子殿下,您要走了吗?”
“嗯~好好照顾你家将军。”
“是。”
看着宁梓烨有些落寞的身影,白竹总觉得不对劲。
其实,早在虞城时,白竹就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但是又说不上来。
白竹进了屋,看了眼恹恹的洛锡,最终还是问出了声:“将军,我总觉得,太子殿下对您不一般。”
原本正闭目养神的洛锡突然就睁开了眼睛。眼睛还有点迷糊,正在慢慢聚焦。
洛锡看了一眼白竹,有些话不知该不该告诉她。
白竹知道自己的所有秘密,可以和宁梓烨有关的一切,洛锡都在保留。
“太子殿下知道我的身份了。”
洛锡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应该隐瞒。
白竹瞪大了眼睛,手中的木盆差点就脱手,好在洛锡料定了白竹的反应,立马虚扶着,这才幸免于难。
“将军,那现在怎么办?”白竹甚至没有细想,为什么太子殿下知道洛锡真实身份之后他们洛氏一家还安然无恙。她的心里,和当初的洛锡一个想法,知道洛锡身份的人,都得没命。
说是这样说,其实这么久以来,也一直没有人知道。不愧是主仆,都是一条心。
“放心吧,太子殿下不会告发我们的......至少现在不会。”
白竹去门外瞧了瞧,又跺着小碎步跑回洛锡的床边,将脑袋凑向了洛锡,虽然没有说明用意,但洛锡已经完全知晓,也毫不意外,虽然无奈,还是将当时在虞城承阳门的事全都告知了白竹。
毫无保留。
听到洛锡被狼啃的时候,眼泪簌簌地就掉下来了,看着洛锡的眼神就像母鸡看着自己的幼崽;听到洛锡将利器指向宁梓烨的时候,表情也跟着变得狰狞起来,仿佛自己身临其境;听到最后太子没有告状反而将她调来京城时,神色又一副难以揣测的样子。
洛锡说的时候白竹时不时地打断,妄图自己猜测剧情,又或者想起到一个安抚洛锡的作用。洛锡说完之后等着白竹的点评,两人对视一眼,白竹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哎~”
?
你会说话倒是多说一点啊。
面对洛锡询问的眼神,白竹终于又憋出了一句:“将军,太子殿下是不是喜欢你啊?”
......
“不然按照太子殿下的秉性,即使不赐死我们也绝不可能嘉奖我们啊?”
“你觉得这是嘉奖?”洛锡斜睨着白竹,语气充满着不自信。
怎么这就成嘉奖了?怎么就从这个谬论推测出来宁梓烨喜欢自己了?
“对太子殿下来说,这算是嘉奖叭。”
“太子殿下,确实说过喜欢我。”仿佛是预见般,连忙捂住了白竹张大的嘴:“你可千万别,着不是件好事。”
看着白竹终于恢复了理智,才缓缓将自己的手拿开。
白竹撇撇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或许,可以让太子殿下成为我们的靠山呢?”
白竹歪着个脑袋,说出了稍有点天真的话。
“太子殿下之所以厉害,是因为天下苍生的责任赋予他的地位。你以为太子那么好当,还不是一直受各方势力的掣肘,他可没办法那么任性。”
白竹抿了抿嘴,也不再说话,只是一直将头低着,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