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凝雪暗道,这人来得可真是时候。
顺利从江夫人手中逃脱,韩凝雪就出来了,见是一个穿着破烂的男孩揣着手,在门口张望,一看到她,眼睛唰的一亮。
“雪儿小姐。”
韩凝雪朝他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禁声,身旁,金氏也出来了,看到那个男孩,一眼便认出不知道哪里来的小乞丐,眼中闪过好奇,“他是找你?”
“嗯,我之前见过他,给过他一些吃的,说是来找亲人的,也不知道找没找到。”
金苹一看这孩子,大冷的天,穿着单薄,脸上没二两肉,鼻子红的跟个胡萝卜似的,整个人弯着腰,揣着手,冻得跟个猴似的,就心疼的不行,心想,要是她有这么个孩子,肯定要把他养的白白胖胖的,可到底,不是她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舍得让他一个人在外面奔走。
或许,越是没有,越是心疼,她搓了搓手,喊他,“外头冷,你进院里来说话。”
张沽探了探头,又缩回去,摇着头,“不了,不了,我在这等着就好。”
看来,还是个知礼数的,这下金氏更可怜他了。“你吃饭了吗?”
张沽摇头又点头,“吃了,吃了的。”
眼里的渴望藏都藏不住,金氏笑他,“你这孩子,吃了没吃还不知道啊,你等着,我回去给你拿吃的去。”
金氏刚走,韩文耀就出来了,一看是他,他眸子微暗,他预感到,今天可能要进城一趟,办一件很重要的事。只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站在韩凝雪旁边,韩凝雪朝外面点点下巴,三人往外站了站,刚好站在墙下,阻止了吹过来的冷风,她说:“说吧,那里是什么情况?”
“雪儿小姐猜得可真不错,我们刚把消息透露给墨语姑娘之后,她就带着人去赎镯子了。”
“那你现在来找我,是墨语姑娘赎回镯子了?”
“那是当然。咳,要不怎么说,雪儿小姐算得准呢,那当铺老板他果真逃了,连夜逃跑的,幸好我们早有防备,追着他们赶了几个时辰的路,趁着他们休息的时候把人给绑了,人就藏在咱们庙里呢,就等您去了。”
韩凝雪抿唇一笑,赞赏道:“好,干得不错,这次事成,少不了你的好处。”韩凝雪暗暗搓搓手,第一次干这样的事,她还真有点,咳,小兴奋。
“哎,谢谢小姐。”张沽高兴得不得了,又道:“墨语姑娘赎镯子的时候,一共去了两次,第一次,她气乎乎的出来,想来谈的不愉快,然后就回了客栈,没过多久,她又从客栈出来,直接去了县衙,把县老爷给叫出来了,赎镯子的时候,还是县老爷跟着呢,要不然,就徐老板那个黑心的样,根本赎不回来。”
说到徐老板时,他表情愤恨,好像和他有天大的仇恨似的。
“看来,这墨语姑娘果真不是一般人,文耀哥哥?”
全程,韩文耀一言不发,只是眉心紧锁,他始终觉得,这镯子不是他的,他不该要这些银子的,五百两已是极限,普通人,干几辈子也挣不到这么多,至于那借据上的五百两,要来要不来都无所谓,怕的是,惹祸上身。
韩凝雪发觉到他的异样,又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心的问:“文耀哥哥,你怎么了?是不喜欢我做的这些事吗?”
“倒也不是。”他深吸了口气,“我是怕,万一惹毛了徐老板,他急了,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韩凝雪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他肯扔下全部家当,携家带口的连夜奔走,想来是不准备再回来的。
恰在这时,金氏拿着一个热乎的馒头过来,“你赶的不巧,我们都吃过饭了,你将就着先吃点,垫垫肚子。”
张沽千恩万谢的接过来,一下咬了一大口,咽的时候,差点噎着,顾不和三七二十一,接过金氏手里的茶碗,大口灌了下去。金氏被他这狼吞虎咽的样子给吓着了,“你看你,馒头到了你手里,还能跑了不成?慢着点吃。”
“哎,谢谢夫人。”张沽看一眼韩凝雪,小心翼翼的吃完了,也喝完了金氏手里的茶。
韩凝雪捻着手里的荷包,里面装着几人铜钱,外加一点碎银子,其余的便是香料,混在其中,淡淡的清香萦绕指尖,她抬头,“娘,您不是说要学绣帕子吗?他正好要回家,家就住在县城边上,我跟文耀哥一起去他家一趟,不如顺便去县城给你买些上好的绣线,让江夫人教您?”
“那顺便帮江夫人买一个恭桶吧。我回去拿银子。”金氏说完就笑眯眯的走了,她和江夫人,那是真的投缘,两人像亲姐妹似的聊着天,感情一日千里,就差义结金兰了。
韩凝雪脸沉了下来,她是对江夫人太好了吗?才让他们以为,她是真的喜欢江夫人?她不想,但是她不及拒绝,因为金氏压根就没想到韩凝雪会拒绝,她走得又快又轻,韩凝雪只能对着她的背影叹气,喊韩文耀,“文耀哥。”
“我跟娘说一声。”韩文耀进去再出来,正好看到金氏把碎银子塞到韩凝雪手里,韩凝雪一脸的不情不愿。
他眸子微暗,就连他,也感觉到韩凝雪有些不喜欢江夫人了。
冬日的雪虽然已经化了,但是离得较远,背对阳光的地方,仍然雪白,小路上也早有人走出了一条路来。各有心思的三人没发现,就在不远处,韩梅和韩音音躲在柴堆后面看着他们往县城的方向而去。
韩音音问韩梅,“那个小乞丐是谁?他们要去哪?”
“不知道,看样子是要进城。”韩梅回答。
“进城?不行,我们得跟上,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韩音音犹豫,“好远的,雪才刚化,我不要去,再说了,等她回来了,我问问她不就好了,何必偷偷摸摸的跟着呢,要跟,也是光明正大的啊。”
说完,她转身走了。
韩梅脸色有些不好,尤其是听到‘偷偷摸摸’这几个字的时候,好像她做的事就是偷偷摸摸的一样,那她偷偷在三少爷面前说韩雪儿坏话的时候怎么不说偷偷摸摸的了?哼!
韩梅拍拍身上的衣服,想到她家里的那件好料子,她也要回去让爹给她买一身不可。
一路上都没说话,韩凝雪绞尽脑汁在权衡利弊,在五百两银子跟前,是银子重要,还是安全重要,万一那掌柜的不敢报复她呢?可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徐老板又是一个商人,商人重利是本性,万一他要和她拼个鱼死网破……
一想到早起韩文耀一身是血的躺在雪地里的时候,她觉得,钱没有人重要!
靠近破庙,韩凝雪停下,“文耀哥,你去后面望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