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四十。
某个破旧偏僻的小巷子里,皎白的月光冷冷的洒下来,将纤细瘦弱的身影映得清清楚楚。
因为太过惶急,叶惟初连鞋都没穿,踉踉跄跄的在一堆废弃的杂物中拔足狂奔,她赤裸的脚踝和手臂被划出了无数道细小的血痕,而她像是感受不到疼一般,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绝对不能被身后的那个魔鬼抓到。
“啊——!”
猝不及防间,叶惟初被重重绊倒,整个人狼狈至极的跌倒在了地上,火辣辣的痛感一瞬间传遍了全身,让她止不住的痛吟起来。
而就在她身后,被黑暗笼罩着的巷子里,蓦然传出一道冰冷低沉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继续跑啊?怎么不跑了?”
像是听到了什么最恐怖的事情,叶惟初单薄的身体不停的颤抖着,如同风中落叶一般,她手撑着地,艰难的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却一连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叶惟初身后的男人没有阻止,也没有动作,只是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像是一个猎人在玩弄他势在必得的猎物。
终于,叶惟初咬着牙站起身,她刚想再往前迈动一步,膝盖便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她险些再栽倒在地上。
在这时,黑暗中的男人才一步步走了出来。
冰凉的月光倾泻下来,那个男人无疑拥有一副非常出色的样貌,五官如同雕刻家最精心的作品,俊美深刻,却带着坚冰样的冷意,他目光中没有任何感情,只是垂眸看着地上的叶惟初,半晌才俯下身。
“啊——!放开我!”
叶惟初尖叫起来,而男人却没有半点反应,他拖着叶惟初的手臂,不顾她的反抗,将她硬生生拖了出去!
路边街道上停着一辆低调的SUV,男人将叶惟初强行拖上车,简短的吩咐了一句:“开车。”
叶惟初浑身上下尽是血迹和尘土,她颤抖着抬头,对上男人冷漠的双眸,她微张着嘴,好半天才颤抖着吐出一个名字:“江绍寒……”
而江绍寒只是略略挑起唇角,勾起一个不屑嘲讽又讥诮的弧度:“你没资格叫我的名字。”
叶惟初定定的看着眼前矜贵优雅的男人,忽然感到巨大的悲凉。
她嫁给他三年,而在江绍寒的眼里,她就像是一粒再微渺不过的尘埃。
“千溪的葬礼在明天下午举行。”
江绍寒倾身,骨节修长分明的手捏住叶惟初的下颌,硬生生抬了起来:“你作为千溪的姐姐,难道不应该去送她一程吗?”
叶惟初一颗心直直的坠落下去。
她是江绍寒的妻子,而她的丈夫,却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妹妹,那个当初被从福利院领养出来的妹妹。
在她的新婚之夜,江绍寒曾经一字一句的告诉过她,他这辈子,都不会爱上她。
之后,他决然的转身离开,从此再也不曾分给她一个眼神。
这条注定只有她一个人的路,叶惟初走了三年,而这三年间,江绍寒回家的日子屈指可数,这种虚假僵硬的平静,终于随着叶千溪的死,彻底的四分五裂。
车厢内开着暖气,而叶惟初却像是冷到了极致一般,连牙关都僵冷起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证据会指向自己,就连后来被抓到的那几个绑匪,口供也是如出一辙——
是叶家大小姐,叶惟初暗中下的令。
之后,迎接她的,便是彻头彻尾的深渊,哪怕她无数遍的为自己澄清,都没有人会相信她
而江绍寒更是对她恨之入骨。
车子停了下来,江绍寒下了车,动作粗暴利落的将叶惟初从车上扯下来,不顾她痛苦的嘶叫,如同丢垃圾一样,将她重重扔到地上。
她恐惧的支起身子,看着江绍寒:“……你想干什么?”
江绍寒的侧脸在夜色映照下,显得格外冰冷:“你觉得我会杀了你?”转而,他便勾起一个不带任何温度的笑:“不,杀你,只会脏了我的手。”
“你就好好呆在这里,等着千溪的葬礼开始,我要你,跪着给千溪道歉。”
江绍寒的话像是无情的宣判,让叶惟初整个人,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不……不是我!”
叶惟初的双腿在地上摩擦出粗粝的血痕,她拼命反抗着,疯狂摇着头,“我没有害死叶千溪,不是我做的!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说道最后,她的语音已经带上了几分嘶哑的凄厉,夜色无声无息的压下来,而江绍寒半张脸都笼在夜色中,如同坚硬冷漠的大理石。
江绍寒为她准备的地方,是一个黑暗潮湿的地下室。
“啊!”
叶惟初被直接扔了进来,她浑身都在痛,在她面前,地下室的门被重重关上,同时,也隔断了最后一丝光线。
周遭都是几乎将人吞噬的黑暗。
就如同,她那三年不见天日的婚姻。
叶惟初不知过了多久,头顶响起刺耳的开门声。
刺目的阳光在一瞬间刺痛了叶惟初的眼睛,而在她眼前,一道熟悉的修长身影逆光而立,投下来的目光冷漠而无情。
“江……绍寒……”
一夜水米未进的喉咙已经干哑到了极致,叶惟初只觉得喉咙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烧,让她几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江绍寒一步步走过来,垂眸打量着她的狼狈样子,蓦然冷笑了一声。
“后悔吗?”
他蹲下身,修禅的手指强硬的扳起她的下颌,盯着叶惟初那双失神的,充满痛苦的眼睛,“还有五个小时。”
江绍寒看了看表,吐出一句话,“千溪的葬礼,你做好准备。”
叶惟初翕动着干裂的唇,“我没有杀叶千溪……”
江绍寒的眉目笼着一层淡淡的戾气,那一点冰冷的嘲讽从他眼底彻底消失不见,他看着叶惟初,“现在还要装无辜是吗?”
“现场所有证据都指向你!”江绍寒猝然闭上了眼睛,顿了几秒才冷然开口:“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是想装作什么都和你无关吗,还是说……你觉得千溪死了,我就会爱上你?”
叶惟初伏在地上,刚刚那句话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她现在什么都说不出来。
江绍寒强行扳起她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残忍而漠然的吐出几个字:“你做梦。”
无边无际的黑暗涌来,几乎要将她全部淹没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