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翠儿见钟武这么伏地做小,一双眼睛似如刀光,见钟沛儿压根不看自己一眼,更是恨不得扒下她的皮。
这个小贱人竟敢在他们面前摆脸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等奶奶的病好了,她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一行人很快便到了钟家老宅,说是老宅,不过就是普通的农户房子,只是稍大些罢了,三开门的院子,一户两个房间,左边那个钟沛儿小时候还住过,只是后来陈氏实在不容人,钟沛儿的爹便净身出户,分家了。
中间的院子如今便是陈氏独住的,房里倒是围了不少人,二房的见钟沛儿来了以后,连忙让开。
李心的月份大了,此时竟还要挺着肚子侍疾,钟沛儿看她面容憔悴,气色惨白,有些担忧。
“沛儿,你来了,赶紧来看看你奶奶。”二伯父钟义倒不是个坏人,只是人太憨直了一点,又特别老实,被孝道压得翻不过身来,自然容易被人拿捏。
钟沛儿应了一声,连忙上前,却没曾想倒是差点被陈氏吓了一跳。
原本老远看着周围人哭丧般的表情还以为她怎的了,没想到刚走近,就见那老太婆像是回光返照一般赫然坐了起来,树皮般的手指此时正指着钟沛儿的脸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个不肖子孙,求谁不好求这个小不要脸的,还不快把她给我赶走!”
这声音虽然泛着沙哑,但仍是说出了一番势如洪钟的气势,钟沛儿撇了撇嘴,只淡淡立在一旁,没做声。
“娘,这个时候您就别逞强了,外头雨雪交加,出村的路都被封了,我们实在没办法。再说了,这怎么算是求呢?老三家的丫头不也是自家人,帮着自家奶奶看病哪能算是求人?”钟武苦口婆心,恨不得将自己的嘴皮子说烂了。
他倒是知道陈氏跟钟沛儿的“恩怨”,虽然没有亲眼见到钟沛儿气势汹汹的来家里偷鸡拿粮,但这些日子在家里也是没少听陈氏跟赵氏几个编排的。
但此时他又能有什么旁的法子?老太婆不就医,万一就这么去了咋办?家产的影儿都没看到,说什么也不能让老太婆就这么死。
陈氏精明着呢!虽然对大儿子疼爱有加,但自己也是有成算的,只要不说出家产在哪,哪个儿孙都不会不管她。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找了自己最恨的那个小贱蹄子。
陈氏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钟武:“怎么?你连你老娘都不管了?这外头的雪有多大我还不清楚?你就是不想给老娘看病,莫说这些乌七八糟的,唉,老婆子我真命苦啊,你们这些个不肖子孙。”
陈氏又一波哭爹喊娘的,除去脸色涨着不自然的红,谁能看出她生了大病?
钟沛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假装没看到钟武示意的眼神,仍旧不吭声。
这个丫头!钟武咬了咬牙,只能自己上前开口:“娘,我们怎么会不管你呢?你看这大夫不都给你请好了吗?沛儿,你赶紧给你奶奶看看。”说着就要拉钟沛儿过来。
钟沛儿灵巧闪过,就听见陈氏哭天抢地的声音又传来:“我不要她假好心,就她那个水平把人治死了咋办?你们这些个犯羊贱的东西,非要气死我!”
“娘,您就行行好,让沛儿看看吧,她的医术很好的。”钟义见哥哥给自己使了个眼色,耿直的走上前,没曾想下一秒就被陈氏一个巴掌拍上来,四十多岁的大老爷们竟是跟个小儿似的被老娘收拾,在自家小辈面前都是没脸的。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还敢跟老娘顶嘴?”陈氏怒视钟义,狠狠的又抽他一巴掌,“我看着她就来气,你们还想不想让我活了?再不把她拉走就等着给你老娘收尸算了,一群鬼迷了眼的玩意儿。”
陈氏的态度倒是在钟沛儿的意料之中,但是她却没想到陈氏竟然如此冥顽不灵。这真真是好笑了,难不成人为了个面子就能置自己生死于不顾?
上辈子看多了医闹的非要求着大夫医治,倒是没看到过这种死活不让治的。
见钟沛儿一直做壁上观,赵氏自然不舒坦,捻酸道:“相公,我看娘说的也没错,带着丫头来还不是给娘找晦气么?这丫头克父,不然三叔怎会那么年纪轻轻就被她给克死?这家里头还这么些人呢,要是全被她染上晦气这可怎么办?”
“就是,爹,我看还是赶紧把她赶出去吧,奶奶要紧。”钟翠儿自然不会放过说小话的机会,凭什么那个孤女就因为一身医术而被人敬仰,她钟翠儿可是村里的一枝花,怎能被这么个村姑压在身下,说出去简直是笑掉大牙。
“你们给我闭嘴!少说点话能死?大米馒头都堵不住你们嘴,给老子滚一边去。”钟武可不是什么好丈夫,这难听的话可是说习惯了的,这话一出,钟翠儿跟赵氏哪还敢再说一句,只得愤愤的噤声,眼神倒是更加狠戾的盯着钟沛儿,恨不得让她血溅当场。
钟沛儿等了好一会功夫,竟是没想到看了一出戏还没轮到自己,眼看着天色已经黑了,她可不想留在这过夜,便说:“大伯二伯,既然奶奶不肯让我医治,不如我留下个方子吧,如果只是高热,按时服药亦是可以的。”
“不喝!你个小瘪犊子别想害老娘,我死活都不喝你的药,你给我滚,马上滚!”陈氏见钟沛儿面色红润,大冷的天竟然还胖了几分,容色愈加娇美,心中恼恨的不得了。
谁知道这小贱蹄子是不是在镇上勾搭上了什么大人物?这钟家村里谁家过冬不是扒下一层皮,她倒好,竟还胖了,若不是做了什么皮肉生意,她真不信她有那么大的能耐!
真是一对不要脸的母女,上梁不正下梁歪,谁知道这臭丫头是不是跟她娘学的呢?
早在那贱人进门的时候,陈氏就知道这方音不是个安于门户的,不过是个区区农女,还识字读书,养的一身白皮子,偷懒耍滑的不干活,怎么看是个不安于室的,肯定早早在外头有人将她儿子谋害了!
“娘!算我求求你了,你就行行好赶紧治吧。”钟武恨得牙痒痒的,但也无可奈何。